小黄氏瞪着嫂嫂黄大奶奶,哑口无言。
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想得到?只要定下了目标,再慢慢打听就是了。他们黄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总会有办法的,何必当着黄二老爷这个“外人”的面追问?
黄大奶奶却又是不同的想法。如果女儿入宫为妃,固然是难得的荣耀,可那也要看值不值得!皇帝老儿年纪不小了,是她祖父母那一辈的人了,万一女儿入宫后没几年,他就死了,岂不是误了女儿的终身?!换了是寻常人家,年轻媳妇守寡,还有再嫁的可能,在皇家可没这种说法。到时候女儿人还年轻,却无儿无女的,又没法改嫁,只能困守宫中,连家人都不得相见,那也太惨了点!如果是这样的话,相比之下,由黄晋成安排,嫁进一个官宦人家,似乎是更好的前景。
黄大奶奶需得问清楚了,女儿入宫为妃的把握大不大?这条路好不好走?皇帝的身体情况如何?这些都是要紧事,需得赶紧打听清楚。否则,女儿今年都要十六岁了,再不定下亲事,可就要成老姑娘了,半点耽误不得!与其等一个前景不明的未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人呢!
可是小黄氏心下被嫂子盯得出生了几分羞恼:“你看着我做什么?咱们是什么人家?想要送个女孩儿进宫,还怕没有门路么?”
这种含糊的回答当然不能让黄大奶奶满意:“我们真的有门路么?黄家嫡支是皇亲国戚没错,可咱们是旁支呀,还是跟嫡支关系挺远的旁支。黄晋成已经说了会替秋姐儿做主说亲,他会愿意帮我们把秋姐儿送进宫里去?连我们让秋姐儿巴结个宗室子弟,他都要发火,更别提让秋姐儿嫁给皇上了。他不肯,就是嫡支不肯,这条路就走不通了。还是说……姑奶奶打算从秦家那边想想办法?”
秦家?小黄氏支唔了一下。江宁的秦家族人是不能指望的,他们跟京城那边的六房关系也就是平平,她还刚刚得罪了六房的人,想要请永嘉侯一家子帮忙,只是妄想而已。就算她再三赔小心,看秦简对她的态度,就知道承恩侯府的人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中。六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还能指望谁?
想起前不久得罪六房永嘉侯夫妻的原因,小黄氏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嫂子黄大奶奶一眼:“大嫂,我记得你们薛家……在京城也很有势力吧?从前你们还做过皇商,六房小二房那边的婶娘,不是有个庶婆婆,是时常进宫给太后、太妃们请安的么?”
黄大奶奶一愣,眼神有些飘乎:“怎么好好的……提起我姑祖母来?难不成你以为他们家会帮忙把秋姐儿送进宫去?姑奶奶别开玩笑了,承恩侯府秦家出了皇后娘娘,还有一位太子在,他们家的人又不傻,怎会平白无故送一个美人进宫去,生下皇子去跟太子争皇位呢?”
小黄氏撇嘴笑了笑:“他们怎会傻呢?是大嫂子你傻了。他们家有皇后是不假,可是皇后已经死了。他们家有个太子也没错,可这个太子世人都知道是活不长的。他们家难道心里就不急?再说了,六房里有两位侯爷,可是小二房却是没爵位的,本就是庶出,还有不大体面的污点,甚至还有传言说秦伯复不是六房二老爷的亲生骨肉,是你们薛家不知从哪儿抱来冒充的,承恩侯一直都没承认过他呢。小二房从来就立身不正,早先承恩侯一家不与他们计较,永嘉侯一家又长年在外,才能让秦伯复母子俩借着侯府的势,过得风风光光的。可如今,他们分家了……”
小黄氏顿了一顿,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分家了呀。”
黄大奶奶沉默了一下,笑得很是勉强:“分家了……也还是秦家人不是?我那堂姐夫的官职又不会丢。”
小黄氏嗤笑一声:“官职是不会丢的,只是原本的侯门府第,就要变成寻常的官宦人家了。秦伯复是多少品来着?六品是吧?这跟从前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怎么比?我还听说,他们急着分家,原本是为了给秦锦仪说一门极好的亲事,可是分了家之后,这门亲事却吹了……”
她盯着嫂子,又扫视父亲、伯父、兄长和侄儿一圈:“瞧,人家为什么不肯结这门亲了?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分了家,就大不如前了么?亏得我还以为他们小二房依旧很风光,为了跟他们结一个善缘,永嘉侯才到秦庄,我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以致如今处处受人指谪。这一切都是小二房的错!”
黄大爷听到这里,倒是猜到了几分什么,他战战兢兢地问小黄氏:“妹妹,你是觉得……秦家六房小二房会因为失势,急迫地想要重夺权势,因此乐得帮咱们把秋姐儿送进宫里去做妃子?”
小黄氏笑了笑:“为什么不呢?他们也没别的法子了。曾经风光过的人,更不能忍受被人轻视的日子。他们家本来也是皇亲国戚,比黄家还要更亲近宫里。还有薛家,那么有钱,人脉又广,难道还不能找到帮手,把秋姐儿送进宫中去?”她转向黄大奶奶,“大嫂,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不能错过了。想一想,等到秋姐儿进宫做了娘娘,你还怕薛家的人不捧着你么?你还怕大哥和念春会没有好前程?”
黄大奶奶紧绷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拽着袖口,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双眼却越来越亮。
“咳——”一直被忽略的黄六老爷忽然开口了,“这件事……还是要先商量商量再说吧?秋姐儿还在晋成那里呢,晋成不肯放人,我们也没法把秋姐儿送到京城里去。况且薛家和你们秦家六房的小二房愿不愿意帮忙,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