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课之后,秦锦仪又一次气鼓鼓地走了。
秦含真在后面看得好笑,都懒得理会。她的字其实只是端正而已,祖父就常常说她力道不足,没有风骨,可那是以祖父的标准说的!祖父秦柏是什么人?是大才子!是名师名儒!他的标准,是寻常闺秀能及得上的么?他都是照着教授童生以上功名的学生的标准来教孙女儿。就算是在他眼里不能看的秦含真的字,在曾先生眼中,也算得上是很不错了。以秦含真八岁的年纪,这样的字已经算是相当优秀。至少秦锦华就达不到这个标准。至于秦锦仪?她比秦含真大了四岁,曾先生做惯了老师,绝不会用同样的标准,来要求她和秦含真。
下午秦含真一直在复习功课,并继续学琴。有了青杏这位贴身家教的指点,秦含真的琴艺大为改善。至少,那些错误的手法是没有了。青杏还能告诉她一些小技巧小窍门,可以让她弹起琴来,显得旋律更为流畅动听。
不过秦含真现在还没有正经练习曲子呢,暂时还用不上这些小技巧,但练习指法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秦锦仪生过一场气,又一次跑到明月坞来了,脸上仍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三妹妹又在练琴了?果然勤奋!这样才是对的,学琴就是要多练。”
秦含真也露出了笑容,亲切地叫唤一声:“大姐姐来了?你又来教我了么?没耽误你的时间吧?大姐姐如此好心,真叫妹妹感动。”切,不就是要比演技吗?谁怕谁呀?
事实证明,秦锦仪虽然有些小心思,到底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城府上还差着些火候。当她又拿那种看起来优美实际上很费劲儿的手法来教导秦含真的时候,秦含真故意说:“真对不住,大姐姐,我前儿学的都快忘了,你能不能再教我一次?”秦锦仪的脸色差一点儿耷拉下来,很勉强才维持住亲切的笑容:“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叫你要多练么?”
秦含真笑眯眯地表示:“我还有其他功课要做呢。先生夸我字写得端正,我就多练了练,还要背书。琴课上我只学了些基础,还没正经开始学指法呢,就往后靠了靠,练得少了,所以记不住。”
秦锦仪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说:“那好吧,我就再教你一回。你可千万不能再忘了啊。”
于是她又重头教了秦含真一回,秦含真今日显得特别笨拙,远远不如那天聪明了,好象还有些心不在焉,总是要秦锦仪重复地作示范。秦锦仪用那种手法,本来就比平时累些,如此重复十几回下来,秦含真还没怎么着,她就先冒汗了。
等到秦锦仪终于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秦含真忽然冒出一句:“咦?大姐姐,你那天教我这种指法的时候,动作好象不是这样的。”
一句话,就把秦锦仪的火给憋了回去。她迅速回忆自己曾经教过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教给秦含真的是怎样的错误指法了。倒是自己方才心浮气躁,很有可能露出了平时惯用的手法来。她暗暗出了一声冷汗,什么火气都忘了,心里只想着要把谎圆回去:“三妹妹是记错了吧?我一向是这样弹的。你方才兴许是没看清,来,我再弹一遍给你瞧。”
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过去,秦锦仪就累得手腕生疼了,额头上直冒汗。偏她为了不露馅,还要强忍着不适,做出一副“我很轻松”的模样来。还是画楼看了不忍,寻了个借口,说:“四姑娘叫姑娘回去呢。”才让秦锦仪有了借口,先走一步。
秦含真笑眯眯地送她出了院门,十分热情亲切,好象已经完全信服了这位大堂姐。只是背过身,进了屋,她就收起了笑容,往琴桌前一坐,撇嘴道:“真是看不出来,大姐姐要害人的时候居然这么有耐性。明明手都疼了,还能坚持住。有这样的毅力,干什么不行?何必非要暗算别人?”
夏青脸色有些阴沉地走了过来,对秦含真道:“我方才看得分明,大姑娘教姑娘的琴技,果然大有不妥。大姑娘如今每日都在屋里练琴,我亲自去瞧过两回了,她练琴时的手法,跟先前教姑娘时用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打听得桃花轩的小丫头曾经听见画楼劝大姑娘,说她还是专心练琴比较好,不必放太多心思到旁人身上,却被大姑娘斥责了。大姑娘对姑娘,果然不怀好意!”
秦含真早就心里有数了,并不吃惊。她问夏青:“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她是二房的人,我就算告诉了祖父祖母,二房的人也不会认的。”
夏青抿了抿唇:“姑娘放心,自然有人会为姑娘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