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太过拥挤,张宣母子从医院挤到出小镇的石门站路口,两人差点窒息,出了一身汗。
沿街好不容易寻一处空地,两人慌忙把行李放下,呼吸几口气,就翘首等待农用拖拉机来接送乘客。
放以前,阮秀琴是舍不得坐车回村的,一人要一块钱呢。可是看了眼细皮嫩肉的满崽,她这次妥协了。
等了将近十分钟,农用拖拉机没等到,等来了一辆小三轮。
三轮车往两人跟前一停,戴着狗儿帽的司机好像认识阮秀琴,就朝两人大声喊:“阮秀琴你儿子回来啦,你们是回上村吧?”
阮秀琴探个身子问:“多少钱?”
狗儿帽司机瞧了眼地上的大堆杂货:“连人带货,四块。”
阮秀琴收回身子,顿时不说话了。心想工价才12块咧,这就要了三分之一的工资,怎么不去抢?
狗儿帽司机不死心,又喊:“阮秀琴你别磨叽了,这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别把你这大学生儿子给冻着了啊,快上车吧,走了。”
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阮秀琴又给面子接话了:“下雪天路滑,你这三轮车安不安全?”
狗儿帽司机拍拍胸膛:“放心吧,就这点雪,我今天都跑几趟了,赶快上来。”
阮秀琴看了看通往上村的马路,积雪刚下,确实还不厚,就道:“两块五,行我就上车。”
狗儿帽司机登时睁大了眼睛,“阮秀琴你怎么这么抠呢,1里路,这点钱带你们回去,我油费都不够,你让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阮秀琴又不动了,眼睛瞟向了别处。
狗儿帽司机气结,扬手道:“三块五,上车。”
阮秀琴薄薄的嘴皮子一开:“三块。”
狗儿帽司机又想开口,忽的一辆本田摩托车驶来,打断了他的话。
开摩托车的是欧阳勇,上村唯一的一辆摩托车,每次接送客人都要1元。就这样的价格,竟然生意还不错,出点急事,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喜欢喊他。
一身皮夹克的欧阳勇一下车就对阮秀琴“婶子婶子”的热情招呼,然后对张宣眨眨眼,就笑嘻嘻地捡起地上的行李往摩托车上码。
见状,旁边的狗儿帽司机急了:“阮秀琴,三块,上车!”
阮秀琴拒绝说:“算了,改天吧。”
狗儿帽司机怒了,气的猛踩油门,三轮车在“狂狂狂”声中飙走了。
这两年为了追求张萍,欧阳勇已经不是第一次自来熟了。
坐人家便宜车,起初阮秀琴和张宣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不太愿意坐。但现在坐多了,也就麻木了。
阮秀琴一边帮着绑行李,一边和气地问:“你今天生意怎么样?”
欧阳勇说:“已经送了四趟客。”
阮秀琴听得怔了下,然后有点踟蹰:“最近外面打工的回乡人多,正是你生意最好的时候,要不你先去做生意吧,不要管我们了。”
欧阳勇抬头笑说:“不影响,我先送你们回家。”
由于杂物太多,一趟装不下,摩托车载着阮秀琴先走了。
天太冷,等待是最煎熬的,张宣跺着脚,对手心哈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波又一波的回乡客所吸引。
听他们吹牛,听他们说挣了多少钱,听他们谈外面的繁华世界,侃外面的小姐姑娘…
虽然明知道这些人大多数在外面过的不如意,过的艰辛,但看到他们此刻的意气风发,张宣还是会心一笑,静静听着。
不知怎么的,再世为人,张宣竟然有耐心听这些倦鸟归巢、鱼儿回游一样的他们去唠嗑,觉得生活真的不容易。
等了差不多2分钟,欧阳勇返回来了。这次东西少,上车块。
摩托车开动,欧阳勇就问:“你怎么今天就出院了,不是说还要几天的吗?”
车子开动后,风有点大,怕他听不见,张宣只得大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病好了啊。”
走了一段,前面有一群黄牛横穿过马路,欧阳勇靠边停了会,又问:“昨天阳恩德是不是送你姐去医院了?”
嘿嘿…,听到这个问题,张宣此刻的心情是这样的。
张宣说,“好像是吧,我没注意看。”
黄牛走了,摩托车重新启动,欧阳勇沉默一阵,突然鼓起勇气问:“张宣,我做你姐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