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净手点香入了祠堂,在列祖列宗跟前磕了头,把圣旨供奉了。
杜云萝目不转睛瞧着,她是舍不得那圣旨的,恨不能日日捧着看,仅仅是上头那“穆连潇”三个字,都叫她欣喜欢愉,仿若那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般。
可她知道规矩,圣旨必须在祠堂里供奉,等到她出阁时,再捧着随她去定远侯府,因而只能依依不舍地交出来了。
杜云诺这几日叫廖氏拘得有些紧,她眼尖,瞧见杜云萝刚刚跪下的位置有些水渍,心思一转,也就明白了。
杜云萝是哭了的,她分明不想嫁,却被一张圣旨逼得不得不嫁了。
虽然与安冉县主通气,让杜云诺惹了麻烦,但毕竟只是些冷言冷语,没有伤经动骨,换来如此结果,杜云诺不禁弯了唇角。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日头下跪了一会儿,身子有些扛不住,便让众人都散了。
按品着装有按品着装的坏处,就是太重太闷热,甄氏和廖氏此刻也是浑身不舒坦,见夏老太太那身厚重的一品诰命华服,哪里还不懂,赶忙唤了人伺候夏老太太回莲福苑。
苗氏反倒是最舒服的那一个了,她有些兴庆,可又不甘心,两个念头跟小人儿打架一样,到了最后,苗氏觉得,她宁可重死热死,也不要这等不体面的舒坦。
心里憋着火,苗氏无心与妯娌们攀谈,见杜怀平出来了,便领着儿女走了。
杜云萝回了清晖园。
甄氏稍稍梳洗了一番,杜怀礼也回来了。
幼女婚事如愿定下,甄氏心情不错,笑盈盈问杜怀礼道:“虽说这圣旨一天不到,我一天提心吊胆的,可真接到了,又有些不真实。定远侯府不愧是将门,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
杜云萝正喝着甜汤,闻言差点没噎着。
定远侯府里练氏做事的风格,杜云萝是最晓得的,当得起老谋深算四个字,凡事都走一步想三步,与雷厉风行没什么干系。
这一回,不过是被逼着了,又怕景国公府跳出来坏了好事,这才会急匆匆就去求了圣旨。
依练氏的性子,安冉县主给她惹了个大麻烦,她恨不能叫安冉县主吃个亏。
安冉县主爱慕穆连潇,明日端午进宫,便是不敢去求圣旨,说不准也要去太后、皇后跟前求懿旨了,等那个时候,内侍再带着圣旨来杜府宣旨,能真真正正打安冉县主的脸。
可练氏怕,怕就算皇上今儿个答应了,明日叫太后、皇后一说情,亦或是老公爷硬要替掌上明珠做主,还未出宫的圣旨说不定转弯就到了景国公府头上,那练氏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管安冉县主是骄纵还是软弱,练氏都不敢拿捏她,怎么看都没有千挑万选的杜云萝合适。
这次让练氏求了老太君进宫求旨,杜云萝估摸着,接旨时练氏跪在那儿心里都不好受。
仇人不好受,对杜云萝来说,就是件喜事了。
圣旨下了,杜府这儿是各个欢喜,定远侯府里,一切也都平静,只景国公府中,安冉县主得了消息之后,恨得砸了一博古架的瓷器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