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梁几个晚上直商量到半夜,第二天一早,李宗贵就带着张狗子和姜顺才又去了郑城。十几个庄户山匪一人发了一根一人多长的硬木木棍,三个三个一组,在李二槐的严厉督促下练着功,三个缠一个,不求多好,但求能缠个一时半会的,能拖个半刻钟就成。
李宗梁和魏水生带着李小幺,一处处探看着山下各处,寻找最合适的伏击地点,张大姐也跟着紧张起来,虽说不知道李宗梁他们到底到做多大的生意,可不管多大的生意,都是头一回开张,前三回抢劫,早就被张大姐直接不算数了,他们笔架西山山匪生涯,直接从李宗梁等五人上山算起。
也就隔了一天,李宗贵带着张狗子和姜顺才半夜赶回了山上,新任知州已经进了府衙,前任知州钱大人钱文宣一行十几辆大车,已经收拾停当,明天一早就出发回信阳府,算着行程,到笔架西山下,差不多是午初左右。
李小幺紧张的一夜没睡着,上回从太平府逃出来,她在李宗梁背上也没觉得怎样,照样呼呼大睡,可这回,耳边听着李宗梁几个绵长的呼吸声,自己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明天,必是一场恶斗,也许会死人,也许是那些镖师,也许是山上这些其实本份无比的庄户人,大哥他们肯定没事,他们功夫那么好,他们一点也不紧张,他们都睡着了,都睡沉了,他们肯定没事,他们都杀过人,都杀过很多人,从李家村出来,是杀出来的,贵子哥说过,衣服都被血湿透了,他们觉得没事,必定没事,山神土地保佑,这趟若平安得手,必杀猪宰羊谢您!
李小幺胡思来乱想去,折腾了一夜,天快亮了,她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小幺是被魏水生叫醒的,已经巳初了,李小幺急忙爬起来洗漱干净,也吃不下饭,勉强喝了小半碗粥,紧张的一张脸绷紧僵硬着,倒带着几分厉色来,张狗子和姜顺才胆怯的看着李小幺,小心谨慎的跟着她往山下奔去,今天这笔大生意,他们三个,担着重任,可到底要做什么,小幺知道,张狗子和姜顺才只知道万事听五爷吩咐。
三个人伏在离山下那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几十步远的一块大石头后,屏着气,远远看着一串七八辆鲜亮崭新的桐油棕盖四轮车,和六七辆崭新结实的太平车,在十来个提着刀枪、神情极轻松随意的镖师的护卫下,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过来。
姜顺才咽了口水,轻轻捅了捅张狗子,示意他看那十几辆齐整无比的新车和车旁精壮的镖师,张狗子眨着眼睛,重重咽着口水,李小幺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着眼睛般低声训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么点小生意!等会儿跟紧我,听清楚吩咐,不能错了半分去!听到没有?”
“嗯!”姜顺才和张狗子急忙低应道,车队越来越近,三个人不敢再说话,李小幺指甲紧抠着面前的青石,紧张万分的看着悠然而来的车队。
前面几辆是丫头婆子的车,中间大约是钱大人和家眷的车辆,后面几辆太平车,都用了四匹骡子,如今马都被征到军中,能用骡子拉车,就算是很不错了。
车队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从三人面前经过,李小幺盯到倒数第三辆车,看着那四头骡子打着响鼻走过了自己面前,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前面传来张铁木一声暴喝,猛的跳出隐身之处,握着棍子冲着中间那辆看着最华贵的车子冲杀过去,后面九名山匪跟着大声嚎叫着,举着棍子跳出来,三三成群,跟在张铁木后头,往那辆车子掩杀过去。
几个镖师都是训练有素的,并不慌张,各司其职,指挥着众脚夫仆从稳好骡车,四五个迎敌的镖师抽出刀枪,迎上了张铁木等人,只几个照面,张铁木等人手里的长木棍就被削断了一半,张铁木跺着脚大叫着:“娘的,是前儿的硬茬子,快跑!快逃!”
几个人也跟着狂喊乱叫着:“快跑啊,硬茬子又来了!”一边喊一边四散着往各处逃去,几个镖师也不追赶,指着张铁木等人狼狈不堪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本来极紧张的警戒在车队旁边的几个镖师也放松下来,提着刀枪过来,聚在一处指点着又说起上次的笑话来,钱文宣掀起车帘子,看着远处哇哇乱叫着四散而逃的匪徒们,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后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