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为了教导更多的涡虫,我们自作主张,在……在主与母神划分的区域外,吸纳了一些逃难的农民,总数在一百人左右。”
“他们来自不同种族……只要管饭,就能倾尽全力地付出,所以,所以……”
看得出拉维妮很紧张,即便主对涡虫与黑尾堪称仁善,但这种蓄养新附庸的行为在教义中是会被判定为异端的。
一年只在丰收庆典祭祀时与主沟通,平时不作搅扰,这是涡虫与黑尾定下的基调。
拉维妮也很赞成,渺小的他们随意搅扰至高无上的主,只会将这份福荫祸害成厌烦,所以不得已之下,为了更好地打理现有土地,改善种族的环境,她选择了吸纳。
年终汇报时刻到来,她对于自己的举动究竟会引发什么不得而知,但土地改良第一年就能有如此丰厚的收成,主……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而且她也没有允许那些人进入主规划的核心地块……
令人窒息的沉默。得不到回应,只能看到弥漫的黑雾,拉维妮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做得好。”
像是有一双手拿走了压在身上的巨石,心骤然一松,拉维妮几乎要晕过去了……开心地晕过去。
主赤裸裸的赞赏让拉维妮觉得过往一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吸纳进来,给予他们身份。”
“遵主之意。”
路禹问:“现在,你们还安全吗?”
“有赖主与母神的庇佑,迄今为止,敢于涉足这里的,只有慌不择路误入者以及迷路之人,周围已经没有能威胁到族群成长的大敌。”
昔日这片区域的诸国早已分崩离析,唯一能称得上完整的势力只剩下亚斯,可这也是苦苦支撑罢了。
从农民之口,拉维妮得知如今的亚斯是内忧外患,长达七年的内战榨干了亚斯的国库,也如磨盘般绞碎了一代人。
作为能够直接威胁到涡虫的国度,他们的衰落也提升了涡虫的安全感。
至于亚斯昔日的大敌,那群从地下宫殿钻出来,经由魔力潮完成蜕变的巨魔,在战争期间始终沉默着。
说来亚斯诸多国家都无法相信,巨魔抓走了灾荒时逃跑的农民,向他们请教了耕种技巧后开始以农耕替代狩猎与劫掠,彻底稳定了他们建立于阳光下的第一个国度。
“为什么提他们?”被勾起回忆的鲈鱼怅然之余,问,“他们是威胁?”
“不……请主稍候。”
一只黑尾松鼠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祭台下,双手捧起一匹破破烂烂的布片。
拉维妮下去取来后,路禹看清了上方的图案。
“像是……我?”车车懵圈。
布匹上是一团与战车融为一体的肉瘤,肉瘤中延伸出的触手抖动,似乎要抓取什么。
路禹愕然,拉维妮则是接着了起来。
布匹是各大种族势力攻击巨魔外出精锐时的缴获,多道转手后落在了与商人交易的扎纳手中。
扎纳是所有人里唯一和巨魔打过照面的魔法师,他描述,大多数巨魔都擅长以蛮力发动猛攻,而其中精锐的个体则尤其善用召唤,普遍以塑形元素为主。
扎纳参与了第一次对巨魔围剿的战争,当时的他还是军中精锐,领导一群低阶魔法师策应骑兵冲锋,袭杀巨魔。
然而巨魔召唤师的出现打破了战争的格局,先锋军还在途中,凭借着召唤物投放的距离优势,他们被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被抱团的召唤物连破阵线,演变成多达万人的大溃败。
路禹恍惚了,扎纳描述的场景,与他当初撵着洞穴中的哥布林跑惊人相似。
“主啊……这是?”车车迷惑。
“这样吗……这就是你临死前给他们的指示。”路禹喃喃自语,像是在与谁对话,然后,对车车说,“当初被你追着跑的家伙,把我们对待他们的知识,钻研出来了。”
在那个落后且闭塞的偏远角落,召唤知识寥寥无几,他们究竟做了多少次尝试,才走通了塑形元素这一条在外面人眼中相对容易的路?
“你想问什么?”路禹问拉维妮。
“这是主赐下的恩惠,还是他们污浊扭曲的信仰?”拉维妮声音有些激动,“这扭曲的图腾,与母神何其相似……足以被认定是亵渎!”
啊,这……
信仰战争的苗头显现了。
路禹懵了,他该怎么接话?
告诉拉维妮,还有涡虫黑尾们,当初被追出心理阴影的巨魔描绘下的图案虽然失真,但车车真就是巨魔图腾中的模样。
是你们美化了车车,让血肉战车成为了智慧母神,再由智慧母神一步步美化,拟人,让“她”拥有了美丽的容颜,迷人的身姿,和蔼的神情……
扭曲、改变了车车的是你们啊。
路禹很想这么说,但车车看上去很喜欢这种美化……至少须臾和他聊起来时是这么说的。
“如果这就是你们亵渎的定义,那就太极端了。”路禹威严地轻斥。
拉维妮凛然,立刻忏悔,其余人也赶忙轻颂母神与主的名字。
轻轻提醒,路禹揭过这件事,瞥向桌面上的白布。
“下一次,庆典,不要用白色。”
拉维妮赶紧记下主的忌讳,同时顺势揭开白布,扔下祭台。
路禹眼睛发亮。
长长的岸桌上,经由火元素魔法提供保暖的食物摆放得满满当当。
而这些或是油炸定型,或是蒸煮而出的食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兽耳与尾巴的造型。
谨记主的教诲,去年被当做祭品带回来的两个兔耳族女孩成为了所谓的“神侍”,而主喜欢的耳朵则最终以各式各样美味的食物呈现。
拉维妮这些避难者让涡虫、黑尾贫瘠的料理图谱得以拓展,同时也在将路禹的无心之言演变成了……对兽耳与尾巴的崇拜
这番虔诚的姿态让路禹陷入了深思……是不是给信仰自己的家伙注入了奇怪的文化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