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塞拉的日常通讯,路禹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与路路以及塞拉进行日常通信出现的明显声音丢失,因为魔力扰动带来的噪音愈发严重,通讯法阵的信息传递效果正在受到增强中的魔力潮干扰。
仅仅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们便在梅拉周围的数个大陆上目击了新魔物的进化以及他们第一次被魔力浸润,随后又在魔力贵乏之地看到逐渐丰盈后重新焕发生机的壮丽景象。
路路与塞拉似乎还不打算结束在外的观察,毕竟魔力潮这样一生中可能只会遇见一次的重大事件实在有着太多值得亲眼目睹、记录之处。
路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是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塞拉和路路独处时的场景,这让他不由得想,当初自己与路路解决浸染之灵时,塞拉是不是也这么煎熬。
“最近总感觉你很少笑了呢。”
抱着小暗在书房中“游泳”的须臾侧过身子,注视了路禹好久,这才开口说道。
“有吗?”
“我是你的刻印召唤物,我们心意相通哎。”须臾说,“头一次看到你在召唤上如此头疼,之前的构思、创作总是水到渠成,可现在却整整一个月毫无进展。”
须臾说的并不完全正确,其实头疼的不只路禹,还有欧尔库斯。
两位召唤先驱面对全新的召唤体系,摸索创作着与之对应召唤模板,但均告失败。
如今的召唤仪式的表现令他们又安心又纠结。
安心的是,过往旧召唤体系中的召唤物一旦准确描述便会被精准的召唤,并且不会出现货不对板,真正做到了稳定无偏差。
纠结的是,他们没有玩到新的东西。
现有的召唤物是世界意识现世素材库中的进行排列组合,这一点母庸置疑,但路禹并未看到让他眼前一亮,值得塞格罗离开时特地感慨一句的玩意。
决定召唤物的持续时间、召唤物的实力的要素似乎仍然与之前一样,如果在种类、质量、玩法上都没有改动,世界意识到底为召唤流派带来了什么?
总不能仅仅是“我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更新,现在我宣布,召唤可以正常、不会出错的完成每一次召唤”吧?
“别灰心!”小暗体内的雾妖变成了小章鱼,触手用力挥舞,似要为路禹打气。
路禹用手指轻触雾妖所在的位置,看着随表皮凹陷一点点后退的她笑道:“我没有灰心,比起曾经艰难探索召唤经验与规律的前人,我这都不算什么,只要稍微平复下心情,我还会继续尝试的。”
相较于暂时受挫的路禹,晨曦领这段时间的进展十分不错。
园艺农务组的奥尔加带领组员们划好了种植区,开始正式栽种各类能为晨曦领提供素材的优秀植物与作物,那枚自绿荫商队购买的种子种植至今呈现出良好的生命力,数次感知的奥尔加坚信来年一定能品尝上这份经历魔力潮变异的全新作物。
土木组的成员根据路路提供的图纸完成指定区域的装修,为了能与路路一起踏入城堡内部,分享那份“有家可归”的喜悦,赞美她与萸草出色的设计能力,路禹只是聆听了萸草的报告,却没有踏足其中。
仍在外的塞拉布置了一个新的任务:制造黄昏城。
看到黄昏城图纸的萸草跃跃欲试,站在一旁的路禹问:“你觉得黄昏城这种结构,很棒?”
萸草连连摇头:“根据我在教国所学的知识来看,黄昏城毫无疑问不适合人居住,除非你想迷路,或是让自己变成神经病…大人,我十分好奇,设计出这个构造的人图什么。”
“黄昏城除了一到二层,其余楼层都让人很不舒服。在这里,上与下,左与右都会在移动中逐渐模湖,失去基本的空间感;内饰的颜色不协调且诡异,许多处地方注视久了甚至会失去距离感;黄昏城上下镜像,以伪造光源模湖日夜,让时间的概念也被扭曲…我想不出什么样的生命喜欢这种神奇的环境。”
知道塞拉打算的路禹抿嘴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如果这一个月中有什么事让路禹感到震惊,那必然是远在呜噗城的米来汇报了晨曦领信使渠道弄到了梭伦北境的消息。
梭伦北境如今像是黑洞,狄维克派的军队有去无回,自浸染之灵之后,已成无人区的辽阔土地失去了信使的活跃显得死气沉沉,外人无法知晓其中发生的一切。
米来人在梭伦中南部的呜噗城,如何能这么快的了解到无人区内的消息?
在交谈中,路禹得知米来借由商人身份发展了一名狄维克阵营的百夫长作为自己的下线。
“笼络一位百夫长,这不太容易啊,真不愧是前光辉化身。”
路禹在通信中的感慨得到了米来含笑的回复。
“并不困难,只需要十二枚银币,一箱好酒。”
“这么便宜?”路禹震惊了。
“大人您似乎忘记了,浸染灾厄方才远去。”
路禹恍然大悟。
梭伦的大型耕种区一是北境辽阔的大片平原区域,二是中部,以及中南部。而如今,北境经受浸染洗礼一片死寂,中南部在开战之后被塔妮亚立起的绿荫领旗帜纳入其中,狄维克真正拥有的不过是中部的少量产粮区。
伴随着战争烈度加剧的可能性提升,粮食紧张的危机让粮价水涨船高。
泽尼尔有来自塔妮亚的海上航线支援,狄维克能做的只是依靠如今仍是梭伦名义上国王的身份掌握着与三大国的贸易往来渠道,源源不断地通过进口缓解压力。
根据刚刚从北境战争中退下来休息的百夫长描述,他们在北境与号称“被遗忘之地新王”的罗耶相遇,由于高阶魔法师互相牵制,他们顺利与罗耶的军团接战。
“他们的悍不畏死生平少见,钢刀砍在他们的躯体之上,鲜血似泉水般喷溅而出,这本该是死人一个,我们也目睹了他们重重的倒地,而后毫不在意地用踩踏过去,然而…”
“那倒地的人用满是血污的手抱住了我们的腿,分明是血肉之躯,他们的手指却硬生生在我们的腿甲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抓痕,指尖抠得血肉模湖,露出白骨。”
“我注视着那个人的眼睛…神明啊…我无法描述出那一刻内心的震撼,他们眼睛中有火光,临死前还用扭曲的声音怪叫,诅咒着我们…他们说,我们抛弃了他们……所以…”
“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