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头是真来了南株洲!此时正在小竹岛历劫, 其人在小竹岛和众真轮番大战,将随身法宝悉数散尽,真乃英雄盖世、冠绝当代, 也不知这劫数又是如何招惹得来, 劫力之中隐隐流转多重道韵, 气机虽然极为隐晦, 但却令众多元婴都避之唯恐不及, 便连一向现出法相, 镇压南株洲气运的宝蟾老祖宗都将其身深藏,南株洲星图之上,连日来都是连天大雾,遮云蔽日,又隐隐能听到水浪之声从高天之中传来, 便仿佛天河起浪一般。
这般动静,根本就瞒不过南株洲众真, 一时间流言四起、沸沸扬扬, 诸般散宗都指望能从上宗弟子口中得到一丝暗示, 但便是上宗弟子自己, 也是如坠云雾, 只知道和元婴上修有关, 但若要细问, 师长也就含糊其辞,不肯如实告知。
须要知道,对大部分小宗修士来说, 金丹已是道途的尽头,元婴修士便是极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了,至于洞天修士又是怎样的威能, 其实只能完全靠想象。说这星图异象乃是元婴上修带来,虽觉古怪,但也能接受。这数日之中,各地均有灵炁爆发,多了不少瘴疠,许多凡人国度都受到影响,传闻便和小竹岛那位高人有关。众真更是急于平复这些风波,倒也无心探究底理。只有各盛宗弟子,心下十分疑惑不解,暗道,“也不知是怎样的大人物,还在元婴境中,威能便已遍布洲陆,连极远处都没有逃脱。”
如此数日之后,那迷雾逐渐澄清,灵炁余波也逐渐平缓。对诸仙门来说,这不知来去的风波也就逐渐平息,倒是各地凡人因灵炁爆发受到的滋扰对他们更加要紧,其中有不少已是摇摇欲坠的国度,受天灾影响,国运更加黯淡,改朝换代似乎已是势在必行,而其中自然也有许多修行气运之术的修士在其中兴风作浪,扶助明主汲取气运。这也是凡人国度永不消亡的原因,虽然宗门可以自行荫庇凡人,从中寻找修道种子,但这般被扶助的国度,如紫精山下九国,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改朝换代,也就不会产生真正的气运变迁。因此各大洲陆无论如何,多少都会有十数个凡人国度,由凡人真正执掌兴衰,修士只能以有限力量干涉其中,不得过多展露炼气以上的神通。便是中央洲陆这个极其不适合凡人国度生长的所在,都还有东南诸国这样的混乱之地。不但魔宗借此藏身其中,青灵门弟子也是代代行走其间,汲取气运因果,直到修成金丹,方才回归门内,从此汲取修真门派的起伏大势,倘若凡人国度无法自行发展,青灵门低辈弟子的修行根本无以为继。
南株洲中部的宋国,便正在改朝换代的边沿,其主暗弱,不能收成,国中门阀林立,各自拥兵自重,暗中积蓄党羽,内战之势已然渐成,这些门阀彼此提防,便是知道人口对国力的重要,却又哪管得了百姓民不聊生,逐年往他国逃走。只有凌霄门、盘仙门和玉溪派三大仙宗的下院所在,还是一派仙家清净景象,被其随意庇护的几处城镇,也依旧风调雨顺。
这些小镇虽然占地不大,但却不约而同开有许多客栈,几乎常年客满,近年来更是一房难求,其中住满了锦衣玉食、相貌不凡的香客,均是来仙门参拜献礼,但真正目的便连镇中的黄口小儿都可随意道破——这些人都是各地门阀前来求取仙师下凡襄助,助其成就霸业。
“只怕再拖也拖不过三年了!”
这一日一早,镇中客栈掌柜便到镇前隘口处,指挥着伙计扛来了百余袋大米,一边埋锅煮粥,一边和伙计随口感慨,“这施粥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只有越来越长,或许三年都拖不下去,年内若是皇帝殡天,当即便要大打特打。”
原来镇中虽然有仙师划下的禁制,不许外地流民随意入城,但城中百姓代代过得安逸,风调雨顺家有余粮,还可被别院挑走服役,日子就没有过得差的,遇到天灾**的年头,往往在隘口施粥。这些年来已成惯例,仙师对此也是听之任之,只是这些流民不可在周围筑城,因此这些流民若是日子能过得下去,也不会在附近游荡。这几年来流民越来越多,宁可忍耐冬日严寒,甚至倒毙山头,也都不肯离去。便是这从未离开小镇,见识十分有限的掌柜,管中窥豹,也可看出宋国的局势的确已是十分不堪。
“也不知我们凌霄门的仙师有多少凡心偶炽,下凡应劫。”
“自然还有许多门阀是请不动仙师们的,便只能去寻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来了。我听前些日子住进来的周公子说,如今宋国门阀,倘若无有供奉仙师,便根本不会有势力甘心依附。便是深心里对仙师并不真正尊敬,也要求来供奉在身边,否则旁人都有仙师,各有大威能、大神通,一旦开打,便要争先恐后地灭了没有仙师的门阀,唯恐自己动作慢了,被旁人占了便宜。”
在这些凡人眼中,筑基修士的威能便已是超出想象了,足以用‘大威能’来形容,那主持放粥的伙计摇头叹道,“这些门阀别看如今强弱不同,其实最终谁来称王,谁来称霸,还是要看背后的仙师。若是有个公子得了我们凌霄门陈仙师一脉的青眼,休说当日势力如何,但我看他就是最后登基的那个人!”
他们说起镇内局势,还有那天下大事,便连流民们也都听得入神。这群流民中有个身量瘦小的汉子,却流露.出和旁人那痴迷向往不同的神色,哂笑道,“不论何人得势,兴亡皆是百姓苦!我等黎民,不过是仙师们偶起凡心的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