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依旧有些得意,她自知聪颖,只是长久以来,总要韬光隐晦,此时如宝剑出匣,正是得意之时,难免也有几分卖弄之意。口中虽说着自己失手成擒,但也不以为意,又道,“我只是奇怪,燕山崛起,看来只是近来的事,远非上清、太微两大盛宗那般久长,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魔门弟子,最是难以对付,一个魔门弟子,或许难以敌过玄门弟子的精英,但落到凡人或是低辈弟子之中,却几乎是难以抵敌,而且魔门功法,以战养战、越战越强。”
“燕山如今已是势大难制,又有魔主,又有十八部天魔令,眼看着还要再出一个元婴真人,这些且都不说了,北冥洲还被你们以秘法和中央洲陆相连,这血海无边无涯,若是从北冥洲倒灌中央洲陆,岂不是要生灵涂炭,不知要覆灭多少宗门,令你们又从血海中养出多少魔头,沾染出多少楚荀那样的魔门弟子。”阮慈徐徐道,“魔门规则道理,便是如此,身处魔门,便是情不自禁,要往不断扩张掠夺,这不是任何一个修士能扭转的大势。那玄门首脑,如何看不清此点?怎不会利用重重手段,限制魔门发展,只许其守着方圆之地,一旦过线,便毫不犹豫地加以修剪,甚至扶持两门功法相克的魔门互相竞逐,怎么竟放任燕山坐大,将玄魄门逼迫得无处容身,连道场都不敢公开?”
从前未到燕山,不知魔门威势,此时来到北冥洲,阮慈才知道原来燕山魔主,竟是真有底蕴支持谢燕还破天而去,这燕山雄踞一洲之地,将玄魄门赶到中央洲陆不说,地势还处于高企北方,阮慈所说血海倒灌,并非不可能发生,血海魔气,都是只要有一缕,便可不断增生之物,怎么看玄门先辈都不该放任燕山不断发展,甚至将北冥洲和中央洲陆相连。这般境况,只能发生在道消魔长之时,可此时玄门之中,众星云集,怎都不像是气数转黯,此事便尤其令她不解,自进入燕山以来,阮慈心中便不断思忖此事,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在太史宜面前问了出来。
太史宜冷笑一声,似也并不诧异,只是淡淡道,“你心中自然也觉得奇怪了,看来,你虽是未来道祖,但你那穷酸小气,没半点心胸的师父,却还拿你当个小丫头看待,什么事情都不和你说。”
阮慈听他编排王真人,言下之意颇是不屑,不免也微微一笑,暗道,“魔门众人,似都看不上恩师。可他们也不知道,恩师也看不上他们。”
思及此处,又往九霄同心佩中送出一股法力,可惜此时虽然黄气略淡,但同心佩依旧安静如常,没有丝毫回音。太史宜道,“他既然不告诉你,那我也不说,你便自己去想好了。”
阮慈笑道,“我们真人生得秀气,心胸便是小些也是寻常,可太史令主如此粗豪,为什么却和他一般小气呢?”
太史宜微一瞪眼,怒道,“你说甚么?”
他生得高挑雄健,不知多有阳刚魅力,行事也是豪迈肆意,只怕便是仇人也不会这样说他,阮慈眼珠一转,道,“我说得可不假,太史令主若不小气,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徐师姐的屁股,又取走了她的替命金铃——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为?”
太史宜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子的婆娘,想打就打,她睡了我,难道连嫖资都不付?”
他说得如此粗俗,阮慈一时竟无法回答,眨了眨眼,心中暗想道,“我还以为当时他责打徐师姐,有许多别的深意,只是我猜不出来,想要盘盘底,怎么听他这么说,难道竟真是想打就打了……”
她以为太史宜另有用意时,说起此事毫无顾忌,还隐隐有嘲笑的味道,十分佻达,太史宜坦然承认,阮慈反而不自在起来,讷讷无法回话,太史宜瞅她一眼,面上现出一丝坏笑,主动说道,“说起来,你和玄魄门那姓越的小子,也是恋奸情热,有什么面目来说我?你用的那环、镜,都是玄魄门法器罢?正好被燕山功法克制,否则还真说不准能不能照出不妥来呢。”
阮慈才知竟还有此讲究,一时大起因缘早定之感,正觉因果玄妙,想向太史宜讨教时,太史宜忽地轻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他发出一道黑气,往虚空中随意击去,只见黑气之中,一张画卷从无到有,下一刻点染水墨,将那黑气包裹进画卷之中,绘成一个青年,笑嘻嘻从画卷上走了下来,拱手道,“小苏多谢师叔赏赐。”
太史宜瞟了他一眼,侧首对阮慈说道,“你还说我?瞧,这不又是你的一个情郎救你来了。”
阮慈面上不由一红,微怒道,“说什么呢,手都没牵过,怎么算得上是情郎。”
话虽如此,和苏景行对视一眼,她心底也是微微安稳了些许,暗忖道,“只不知魔主打算怎样对付我,小苏又能帮到我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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