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人机缘,便犹如阻人道途,乃是修道界中最深的仇怨,徐少微终也让步道,“若是如此,想来应不是大玉周天的手段,只是你依旧要小心些,可惜月娘还在半路上,不然由她护持你前去也好。那处既然有气运之物化生,或许大玉周天的人也会前去查看。”
说来齐月婴也是有几分运气,被风浪抛入黑水域中,又要比莫神爱所落之地更深了许多,若非仲无量化身魔头,前往黑水域中扫荡,一则是迷惑妖兽心智,令众兽陷入沉睡,二则是扫荡阴沉之地,免得令大玉周天的修士潜伏下来。她化身魔头在虚实之中穿行,任是多深的水域也能去得,恰好就发现了齐月婴,做了个顺水人情,否则齐月婴也是很难凭自己实力平安归来。如今则是就在黑水域上方疗伤,也是受到禁令约束,不能前来会和。
她们几人计较之时,莫神爱也已醒来,将阮慈看了几眼,道,“你瞧着不像是被迷惑心神的样子,哼,看不出你心境倒是比我安静,竟能在入定之中捕捉到天地灵机,感应出如此机缘。”
有她这句话,徐少微自无理由反对,给她一枚玉简,道,“若是遇人阻你,便说是受我吩咐办事去的。”
阮慈拱手与三人道别,化作遁光,在水中飘摇去远,也不敢太快,免得激起水域涟漪,此处往上已是靠近上层水域,不得不处处小心,其实以徐少微的修为,便是想要陪同护法,也是有所不能,此次只能由她一人前去。
在阮慈而言,虽然天外来客,令此行似乎更多了几分难测凶险,但终于摆脱旁人,可以稍得自由,心中也觉解脱逍遥。遁光不疾不徐,过了三四个时辰,终于在众人感应之中消失。徐少微此时方才睁开双眼,轻哼道,“天外来客到此,剑使生死已是难测,你这小娇妻是否也就没那么讨喜了?我等了你这许久,也不听你提一句,要将你那女化身派去护卫她。”
瞿昙越神色不动,只道,“她能成行,已是看在几重关系上,所开特例。我二人情分只能到此,若要为她差遣化身,恐怕扰乱布局,便会失了大义。”
徐少微道,“昔日在南株洲,阮氏女露面时你也在侧,其时阮氏女并无神剑在身,我又始终未见到她这族妹,心中总有疑心难释,直到今日,见你这素日汲汲营营的人,竟也能这般洒脱无情,求稳两字全然不曾想起。我才知道原来她真只是剑使羽翼,当日陈均不让我见她,无非故布疑阵,倒真是为了回护容师妹。看来,若是剑使真失落在此,我慈师妹在你处,也要渐渐失宠了。”
若阮慈真是剑使,以瞿昙越小心性子,对个爱宠,平日出门都要遣化身出来护持,此时自然更不敢让她有丝毫闪失,总是要回护在最安全的所在才好,徐少微有此推论也不足为奇。
莫神爱在两人身上来回张望,满脸天真无邪。瞿昙越眉头微蹙,语气转冷,道,“徐道友,周天大事当前,如何还留意这些儿女琐事。”
徐少微轻笑道,“你不就是个专心儿女琐事的人?越公子,你心中可是想明白了?她此次前去,若是遇到天外来客,绝无幸理。不过对我而言,她和来客交手,至少也能动荡灵气,令该处寒雨花凋落,也让我们多锚定几个天外来客的位置,因此她这一去,不论死活对我都是有利。对你而言,却并非如此,你的情分,当真只值这么一点儿试探的价钱么?”
瞿昙越双眼重新闭拢,如玉容颜一片漠然,淡淡道,“你依然在试探。”
他转眼入定,态度亦是明朗:不论徐少微如何试探,他都不会配合,自然也不会为那几句攻讦激怒。至于徐少微的怀疑,他也并不在乎。
莫神爱意犹未尽,咂了咂嘴,叹口气又摸了摸眼,徐少微看她一眼,也不揭破此女蠢蠢欲动,想要随阮慈去探险的小心思,笑道,“莫师妹,你瞧,男人都是这样没良心的。你以后可千万别被感情误事,便是要找道侣,最好也找个情深意切的女儿家。”
莫神爱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便是女修士,修为越高也就越是心狠,我瞧徐师姐,对敌人狠,对同门也狠,说不准对道侣可就更狠了——你盯上法藏令主,想要他精修多年的那口阳气,可你知不知道,法藏令主要成就上法洞天,那口阳气也是必不可少,他给了你,又该怎么去成就洞天呢?”
这句话说得徐少微气势大挫,只能闭口入定,倒是瞿昙越微微睁眼,略带诧异地看了看莫神爱,莫神爱初时仍是微笑以对,过了一会,突地双眼落地,七窍流血,做了个极可怖的鬼脸,这才心满意足,捂嘴笑着,重新坐起了枯禅。
这三人在此处自然是闭目内视,不会有丝毫多余的举动。那边厢阮慈借由心中气机感应,却是一路顺顺当当地前行,偶然遇到金丹修士阻路,拿出玉简,也就足以通关,不出十数日,便见到长长气根往下飘荡,已是进入寒雨花田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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