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厅灵堂处。
王熙凤跪地大哭,以尽亲情之义。
不过……
她哭成这样,倒也不只是哭贾珍,亦是哭她自己。
她没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复出……
一旁丰儿一起落着泪哭劝着,在平儿走了后,丰儿就是王熙凤最贴心的丫头。
贾蓉当孝子跪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俩哭成这样,渐渐平静下来的心里,有点莫名其妙。
只是见王熙凤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眉眼怜人,跪伏在那里的身子玲珑有致,不由有些眼晕……
正想入非非间,却听门口处传来脚步声,忙耷眉垂目,余光悄悄瞥着,就见贾琏、贾琮到来。
“呀!二爷和三爷来了!”
丰儿眼尖,看到二人后忙通风报信道。
正在伏地大哭的王熙凤闻言后,身子一僵。
继而就听闻之前恨的牙根疼,却也常常想念的声音响起:“行了,别哭了。老太太让你到这边管事,你若哭坏了,岂不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心意?这么大的人,也该懂点事了……”
“咳咳!”
贾琮站在一旁,仰头咳嗽了声。
这个时代,不管女方再怎么强势,可男人面上的“爷们儿”架子也不会放下。
前世凤姐儿过生,贾琏趁机偷了鲍二家的,被捉奸后,反倒提剑要杀凤姐儿。
到后来也不过是低头道个恼就了账……
贾琮愈发看明白了,与其说贾琏畏惧王熙凤,不如说他见妻子如此强势精明,畏惧心中的自尊。
好在因贾赦“教化之功”,让他性子软弱,不然只这等心态,换个要强性子的,非得将王熙凤折磨死不可。
王熙凤听到贾琏之言,心中泛起冷笑,不过也庆幸有了台阶可下。
虽然无奈,可正如贾琮之前对贾琏所言,总还要继续过日子。
老这样相敬如冰下去……她毕竟姓王,贾琏才姓贾。
没了贾琏,她在贾家根本没有立足之处。
往日里贾母虽总说,这个孙媳妇比孙子还好,可真到危难时候……呵呵。
所以,王熙凤正准备就坡下驴,却听到那声咳嗽声……
王熙凤心头猛然一颤,想起了前儿贾琮对她说的话,他说,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柳暗花明,比先前更忙了……
看着灵堂上贾珍凄惨无比的尸身,王熙凤生出一个打骨髓里颤栗恐惧的念头,怎么都压不下。
难道和他有关?
贾珍才多大点,素来也没听说有什么恶疾,怎会……
他怎么知道,她马上就要更忙了……
每一个念头,都如最惊悚的噩梦般,让王熙凤生出无限恐惧。
可是她这边恐惧着,那边贾琏没有得到回应,脸上却彻底挂不住了。
“哼”了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这等夫妻之事,贾琮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好再劝。
他轻叹一声,道:“二嫂起来吧,原以为中秋这几日,家里实在忙不过来,老太太、太太就会让二嫂出来,前儿我听兰哥儿说他娘累的快熬不住了。没想到这边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便将你荐给了老太太、太太。你多费点心,等忙完这边,老太太就要将你喊回去了。”
听贾琮这般说,王熙凤“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定是如此。
否则,好端端的他凭什么要害贾珍?
好好的一个人,也不是那样好害的。
竟是她自己多想了……
念及此,王熙凤又后悔之前忘了搭理贾琏,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先起身谢过了贾琮。
又见秦可卿带着宝珠瑞珠两个丫头过来,原来也是听到她的大哭声,过来相劝。
两人见面自然又哭了回……
贾琮见贾蓉看也不看秦可卿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淡淡道:“蓉哥儿。”
贾蓉忙抬头,强笑一下,应道:“诶,侄儿在。”
贾琮还显稚嫩的脸上,多了层威严之色,看着贾蓉告诫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思也无益。你如今年纪不小了,往后当思量该如何照顾好家人,担当起你该担当的。
不要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琐碎心思,闹的家宅不宁。
若因此惹出是非来,再牵连出旧账,到时候你自己思量是何后果。”
贾蓉闻言,只觉心事被这个小叔叔全看破,慌乱之余,也被贾琮的神色镇的心惊胆战,忙保证道:“三叔放心,侄儿断不敢胡来,一定好生孝敬太太,也……也照顾好家人,不给外面可趁之机,也不敢辜负三叔的教诲……”
这一刻,贾蓉完全忘了几年前,他俯视贾琮如小丑的往事。
如今的贾琮,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化成为真正威严的长辈。
贾琮见他如此,便没再多说什么,贾琮也知道,这种话的作用未必有多大,贾蓉心中的心结,只能靠他自己去想通。又与凤姐儿和秦氏点点头后,转身离去。
看着贾琮清瘦却又挺立如松的背影,王熙凤和秦可卿二人的眸眼中,目光渐渐复杂迷离,这才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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