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仲解释道:“东阳公主是孙神医的弟子,我们能学到一些也能受益终身,我是医者,医者只会治病,不会害人。”
“多谢,这里有些金银还请收下。”
张文仲走下了车辕,道:“我不能收你的财物。”
“为何?”
“我若是收了你的财物,你让某家跟着一起去吐蕃又该如何?因而某家收不得。”
松赞干布错愕一笑。
“老夫让人送去了诊断,长安已准备好了十余名医官准备给你治病,我们缺少病人,陛下正值鼎盛也不会得病,赞普能来长安看病,我们很高兴,特别地高兴。”
松赞干布再次无言一笑,问道:“我的病情如何?”
“那要去长安与众人议过才能下定断,老夫只是来稳住你的病情,可不能让你死在半道上。”
这位张文仲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倒是很从容的模样。
几番交谈,觉得这人的口很严,松赞干布问不到想知道的事,便也不再讲话了。
越是靠近长安城,路上的行人与马车也就越多,一路上的店铺与酒家也不少,松赞干布看着这一切,这就是富裕的长安,清冽的羊肉汤,刚出炉又香气扑鼻的烤包子,卖不完的瓜果。
多么富裕的唐人,他们甚至不用担心一场风雪冻死了牲畜,也不担心明日会不会挨饿,若吐蕃人也能过得这么好,雪山上的神也会来看看人间的吧。
松赞干布看到了人们正在晾晒的麦子,看到了一车车的蜂窝煤运入了关中,他见到了一间间书舍,听到了孩子们的读书声。
长安城就屹立在几条河道的环绕之处,这个位置与书卷上所记录的并没有错。
松赞干布坐在车架内,目光看着这座高大的城池,城门口很拥挤一时间不好通行,待官兵前去疏通之后,车驾才能进入。
或许多年之后,当老迈的松赞干布再去西域,再回吐蕃他才会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说长安城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地方。
车驾平稳地驶入长安城,宽敞的朱雀大街上,行人纷纷让开了路。
朱雀大街很平整,马车走得很快,一路上松赞干布看到了突厥人,金发碧眼的胡人,还有穿着认不出衣裳来自何处的人们,他们多半是来自中原各地。
这座城中最多的人还是唐人,甚至有唐人能够与西域人一起饮酒,西域人也说着十分地道的关中话。
马车还在行进,松赞干布流连这里的景色,但车驾已过,只能匆匆一眼。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松赞干布盘算着这座长安的庞大。
直到车驾停下,一旁的张文仲道:“朱雀门到了,下车吧。”
这位虚弱的赞普又咳了一阵,他想要再喝那药汤,但这一次张文仲不给了,他说这药一天之内不能多喝。
让吐蕃使者搀扶着,松赞干布望着这座巨大的宫门,立在门边上的是一个个的将士。
进入朱雀门,松赞干布就失去了方向感,在这座皇城中任由人们搀扶着。
一直进入一处官衙内,松赞干布隐约看到了门匾上的字是鸿胪寺,他也看到了禄东赞与桑布扎。
之后松赞干布被平放在一张木板上,张文仲正在向众人解释着什么。
而自己呢……松赞干布这般平躺着,让一群官吏对自己各种下手。
穿着一身的男子衣裳的东阳,收起了长发,戴好了太医署的官帽,看着张文仲带来的诊断。
“如此说来,肺音很模糊,体温偏高?”
“是的。”张文仲又道:“在下的听力很好,多日来几次诊断,断不会有错。”
东阳蹙眉又问道:“离开吐蕃时也是这样吗?”
“殿下,臣不知吐蕃人是如何治病,只能按照来时的情况来推断。”
东阳走上前,看着消瘦的松赞干布,将手指放在他的心口感受着心跳,低声道:“深吸一口气,试一试如何?”
这位公主殿下的话语声很温和,听着的感觉令人莫名地心安。
松赞干布用力吸了一口气,便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当即侧躺,蜷缩着咳嗽着。
鸿胪寺内一众医官都屏息凝神,听着咳嗽的声音。
官衙外,桑布扎来来回回走着。
许敬宗神色不悦道:“别晃了,再晃老夫打断你的腿。”
桑布扎停下脚步,道:“孙神医呢?”
许敬宗冷哼道:“朝中都不见得能够请动孙神医,你们吐蕃人就不要多想了。”
再看禄东赞站在鸿胪寺外,目光不动,看着一群医官围在赞普身边。
许敬宗慵懒地道:“你们放心,东阳公主是孙神医的弟子,跟随孙神医学医十余年。”
禄东赞又收回了目光,听到鸿胪寺内的咳嗽声又停下,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
半个时辰后,张文仲走了出来,看他脚步匆忙,桑布扎当即拦住,道:“我们赞普如何了……”
张文仲这才意识到,有必要与他们说病情,便言道:“且不说你们吐蕃人是否懂医理,赞普或许是因小病,却没有得到诊治,拖累至今。”
“什么!”桑布扎恼怒道:“就知道赞普正值鼎盛之年,岂会如此。”
张文仲又道:“若吐蕃真的缺医少药,这种病确实会要人命,在这里留三日,之后调养半月,再看缘由。”
禄东赞拜倒在地,道:“多谢了!”
张文仲面朝太极殿方向,行礼道:“你们应该谢陛下。”
言罢,张文仲快步离开了。
接连几天,禄东赞与桑布扎一直守在鸿胪寺外,吃睡都在这里。
他们几次走入鸿胪寺内,发现赞普正在睡着。
还有医官站在这里,记录着赞普在睡眠时的咳嗽次数。
太医署还未给赞普用药,只不过在鸿胪寺内弥漫着大蒜的味道。
皇宫新殿内,李承乾看着东阳的诊断书,询问道:“能治?”
东阳解释道:“要是再晚一两月再送来,恐怕妹妹也无能为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