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父皇东征六万人,整整二十一万人。
莱州各地都快吃不消了,河南也快到极限了,幽州人口不多但接近战场,倒是压力没有这么大。
运河的漕运倒是可以缓解压力,可北上所消耗的人力依旧不少。
李丽质道:“不过现在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李承乾稍稍颔首,战争的征调人手其实还算少的,东征六万人,动用民夫看看只是大军的两倍。
就只是这样,已快是各地的极限了。
东阳道:“好在今年关中丰收,眼下倒不是缺粮食。”
战前的准备工作还挺好的,粮草不成问题,关键是如此大规模地征调民力。
这也是李承乾第一次主持这么庞大的工作。
“太子殿下,郭正一求见。”
李承乾让两个妹妹整理好卷宗,先去见郭正一。
贞观殿前,郭正一递上文书,“太子殿下,河南各地有州府递交文书,发现河北各地有钱粮调度。”
李承乾拿过文书道:“钱粮是谁在调度?”
“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人还在查。”
李承乾正色道:“盯好这些钱粮,凡有大规模运送的一律扣押,千万不要让他们转移了。”
“喏。”
中原各地就要入秋了,对河北士族来说这是极其黑暗的一天。
一队接着一队地官兵进入河北地界,开始拿人。
被抓拿的有地方官吏,下到各县,上到州府刺史,皆有被拿的。
有人要将这个消息送给正在征讨高句丽的陛下,还有人想要逃命。
起初,太子政令只是抓拿官吏与士族六百余人,但当大理寺与御史台查问之后,抓捕的人多达三千余人。
其中有奸恶之徒,还有地痞恶徒,有结群的世家子弟的部曲。
“反了,反了!”年过三十崔元综大吼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崔元综的夫人韦氏道:“太子岂敢派出这么多人捉拿河北士族,定会被声讨的。”
一群家仆正在拦着门,可眼下朝中来的官吏已开始在撞门了。
这一次从洛阳来的官吏包括不良人,足足有三千余人。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几十个官吏,还有这么多人护送,虽说没有大军压境,要剿灭一个家族也绰绰有余。
韦氏又道:“莫要惊慌,涿州,易州守备皆是我崔家亲眷。”
这个妇人穿着华贵的衣裳,头戴金发钗,倒也不显慌乱,她又道:“定州守备将军乃是我妹夫,这就让他调集兵马。”
崔元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忽然一笑,言道:“调集兵马你要做什么?”
“来不及,现在只能调集兵马,大不了让妹夫反了,这个皇帝他李家能当,别人不能当吗?”
“你疯了!”崔元综拍案大喝道。
这一喝,倒是让原本还从容镇定的韦氏失神了片刻,她不解地看着丈夫。
崔元综面对夫人困惑的眼神,再一次怒道:“博陵崔氏数百年声望,要毁在你的手里吗?造反?我们崔氏的清名何在?”
夫妻之间的情感在这一刻破裂,韦氏僵硬地笑了笑,道:“你与我说清名,你看看你的唐兄,崔仁师他管你家死活吗?他现在人在何处?没人管我们死活了!”
韦氏气得浑身颤抖,她想让丈夫认清楚现实,朝中不会讲颜面的。
这个时候别指望崔氏的数百年名望了,若被押送到洛阳说什么都晚了。
“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连自己的叔叔都敢杀,对宗室亦不留情,何况河北士族,你到现在还守着崔氏的清名,你死了也甘心吗!”
外面撞门声越来越大,韦氏歇斯底里地向丈夫喊着。
“况且当年有个不长眼的还要弹劾太子让出储君之位,那个太子说不定还记恨着。”韦氏抓着丈夫的手臂,劝道:“反了吧。”
“还不是你们韦氏害的,你们京兆韦氏自诩关中望族。”崔元综推开这个妻子,大声道:“你与韦挺合谋,借征调粮草之名去强买田地,都是你们害的!”
韦氏双目失去神采,她又是一笑,错愕地看着丈夫。
崔元综大声道:“你们京兆韦氏是什么?还是关中望族?你们有什么脸称望族,当年你们高攀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韦氏退后了两步,她想明白了,他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崔氏的数百年名望。
她抹去了眼泪,看向门外。
宅院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堵门的家仆纷纷被杀死,夫妻两人皆被上了枷锁,被官吏带出了门外。
马周大步走入这处宅院,道:“经乡民上呈冤情,各地县吏指证,崔元综强买田地三千余顷,收买博陵郡,上曲阳两县,蠡州官吏六十余名,强买田地,逼迫乡民为奴九百余人,二十年间所害死之人近千,查封宅院,钱财一律收缴。”
“捉拿入洛阳查问,太子有令上查十年。”
韦氏怒道:“你们就不怕各地反了吗!”
马周双手背负,站得笔直,道:“是我们来晚了,唉……你们害死了多少人。”
言罢,马周不再理会这对夫妇,与跟随而来的官吏开始商讨起来。
一队队官兵开始了拆家般的搜查,一件件财物与家具,包括积存的粮草皆被收缴。
当官兵将这处宅院查封之后,走在街道上。
马周看到街巷内,有穿着简陋的居民面有惧色地躲避,此刻他心里满是愧疚,他们的眼中竟然没有神采。
当一个个为祸博陵郡的恶人被官兵揪出来,当有朝中来的官吏站在街道各处大声念诵着朝中的文书,宣读着这一次的来意。
才有人从街巷走出来,他们的目光好奇地看着官兵。
也见到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崔元综被关进了囚车中。
有一个孩子拿起石头砸向崔元综,他指着囚车内的崔元综大声道:“他害死我姐姐!”
这个孩子只有五岁大,他立刻就被父母护在怀中,生怕官兵靠近。
马周眼中终于有了希望,看来这里的孩子还是很清醒的,至少还有救,还能救得回来,这里不会更坏了。
官兵拉着一架架的囚车出了城,城中的乡民也跟着出了城门,他们没又讲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目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