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瘸了瘸了(1 / 2)

苏淮很快就和第一次见面的李子柒聊得热火朝天,而已经数次前来拜访的芝士仍然和她不熟……

差距不在于诚意,而是降维打击的套路。

进房之前,苏淮把风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中间,低声道:“奶奶没睡吧?”

李子柒第一时间并没能反应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脱外衣。

苏淮忠厚的笑了笑:“长辈不一定能理解咱们年轻人的时尚感,我怕惊着她,再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瞧瞧,多细心!

霎时间,李子柒对于苏淮的好感度就爆表了,直接表现是一句话:“你坐着,我去给你加两个菜。”

“行,你忙吧,我和奶奶拉拉家常。”

苏淮走进堂屋,看到扶着里屋门框的老太太,急忙快步过去,半蹲下来握住老人的手。

“奶奶,我叫小苏,您身体可好?”

“啊?”

老人被苏淮的自来熟搞得有点手足无措,她是真没见过这款啊!

不过呢,苏淮好看——他现在的颜值尚未最终确定,不过基数已经在85往上,皮肤状态也特别好,所以已经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而好看又热情的年轻人总是会受宠的,于是奶奶咧开嘴,呵呵的笑着,紧张的和他聊了起来。

“好好,我挺好……你打哪儿来?”

“奶奶,我是东北人,来自于一个冬天雪很大的地方,您见过雪吗?”

“哎哟,那可不多见!上回见着还是好几年前,下了一指头那么多……”

漫无目的的聊啊聊扯啊扯,苏淮总能找到话题,然后渐渐深入她的生活,洞悉祖孙俩的生活状态。

山上很清冷,也很艰苦,但是她们早已经彻底融入这片大山,把苦难当成了消遣。

“妮儿苦哇!”

奶奶如此感慨着,声音不大,满是悲伤余味。

“她老汉没得早,后母对她不好,把她按在水沟里打,我们老两口只能把她接回来,但是也没照顾好。

她爷爷没熬过01年的冬天,剩下我们娘俩就在这座山里刨食,活得累啊!

我叫妮儿好好上学,也有好心人供她念书,但她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唉!”

老人沉重的叹息,似乎仍然在为此惋惜。

苏淮安慰道:“念书是一件需要全心全意的事情,佳佳要强,不可能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一直受人资助安安心心念下去……”

李子柒忽然从厨房里探头喊了一嗓子:“我就是念不好,不用往我脸上贴金!”

她红着脸,却又气势惊人,特别有意思。

苏淮呵呵一笑,顺势改口:“那肯定也有天赋方面的原因,你的天赋在于动手,动脑确实差了点……”

他这么聊天,李子柒反而自在。

“那是,我干活可利索了!”

苏淮看着她邦邦邦的切着什么东西,比自个亲妈都麻利熟练,就知道这是真正吃过生活苦的人。

当然,也有天赋原因。

苏淮的母亲莫红娟,出摊卖煎饼,练了好多年,也就只能整明白一個煎饼果子,在家里做的饭属于是好狗都不吃——苏淮硬着头皮吃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想都脑瓜子嗡嗡的。

而李子柒做饭既有章法又有节奏,看着就赏心悦目。

苏淮瞟了两眼,继续和老人聊天。

“这是好心的记者帮我们登的报,我们能活下来,多亏了政府啊……”

老人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拉着苏淮,给他看收藏的报纸。

文字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02年的夏天,记者用生动的笔触描述了艰难生存的祖孙俩,后来镇上将老人纳入保障,学校减免了李子柒的学杂费,社会上的好心人资助她继续上学……

其实和班里的花浅浅很像,区别就是,花浅浅更有读书的天赋,而李子柒更刚,一到14岁就迫不及待的闯入了社会大锅炉。

不过她和千千万万普通打工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会努力尝试各种可能,敢想敢干。

以服务员的身份报班学音乐,混到夜场当DJ,这份执行力,几个男人有?

人的成功有偶然因素,但成功的人都有某种必然。

反正上辈子的苏淮是没有她那种“豁出一切去死磕”的战斗精神。

“你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苏淮笑着看向李子柒。

“嗯,怎么?”

她叼着筷子,讶异回望。

苏淮又道:“但伱视频的内核是极致的浪漫主义,所以你非常了不起,有一种既务实又浪漫的古典文艺气质。”

大姐姐的脸都被夸红了。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的苏淮笑起来太好看。

芝士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也默默哀叹着:妈的,老子真学不会啊!

李子柒不太相信,或者叫做难以置信,于是直白质疑:“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忽悠我……”

“真的。”

苏淮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并且很快拿出了证据。

“你看,你学音乐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热爱音乐,而只是当DJ能赚钱,比做服务员赚得多,对吧?”

“啊对对,我就是奔着钱去的!”

李子柒猛猛点头,就觉得他可太懂我了。

狗淮一摊手:“对喽,这就是你骨子里的务实,什么都得给生活让路,什么实用学什么。”

芝士恰到好处的捧哏:“那浪漫呢?”

“大山里的生活并不美,那碗桃花酒放在外面卖都卖不出去,但她拍出来的东西却有一种‘此酒当值千金’的绝美意境,这就是独属于我们华夏民族的浪漫,你懂吗?”

芝士苦恼摇头:“我不懂。”

好捧哏。

苏淮飞过去一个赞许眼神,然后贴着李子柒的脸,忽然开大。

“我们华夏民族在这片土地上耕种了几千年,种田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执念,其实种田很苦,但是我们挖掘出了耕种、织染、酿造、庖厨的真味和乐趣,并且上升到艺术层面,在苦里品味甜。

西方文明只赞美收获,倒果为因,因此不拘手段,把劫掠的收获也视为荣耀。

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真的能够感受到劳作之美,在物质富足的同时也追求精神富足。

所以什么是独属于华夏民族的浪漫?

诗里、酒里、碑里、土里。

隐士曰: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芸娘笑着安慰沈复: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河北博物馆里收藏着一块2300年前埋下去的石刻,上面写着:我们是给王打渔的公乘得和旧将曼,我们俩现在正在给王看守陵墓,后世的君子们,你们好啊!

而此时此景,正合那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天冷、房屋破旧、菜肴简单,都不要紧,有此明月清溪,便不虚此行。

瞧,我们那些迷人的老祖宗们,总是有一种苦中作乐的能力,再苦再累仍然怀有希望,积极向上,以至于我们的文明也从不在苦痛中沉沦,总能历劫新生。

这是什么?这就是最高级别的浪漫。

只字不言爱,俯仰皆是情……”

苏淮的声音磁性而又温暖,语速舒缓,娓娓道来,像是天地间簌簌的风声,在人耳旁轻柔的吹过。

来自于顾久玥的【天籁之音】太适合做法,再加上他随口成章的那些话,李子柒感觉浑身发麻,鸡皮疙瘩一片又一片的起立。

讲道理,她哪里碰到过这种人、经历过这种考验?

当场就给忽悠瘸了。

“苏总助,你讲得真好!”

她死死攥住拳头,脸蛋涨得通红,好像迫不及待要给谁一电炮似的,但其实,她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抒发感慨了。

“我、我……我拍视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东西,是我们根里的东西,应该有人会喜欢,所以拍摄剪辑的时候很注重意境的表达,但是你让我解释那种意境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会拍到画面让我满意为止……”

“所以,这就是你的天赋。”

苏淮看起来诚恳极了,打从眼底透着“你最棒”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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