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重阳追及那小胖子,便眺见远处萧自如带领的队伍在飞奔,推想迟迟未至的施魏庚主队,很可能于前方遇袭。王重阳奋力展步,跃上山腰陡壁,倾侧着身子疾驰,不消两炷香时间,便超越萧的队伍,冲入淡紫、红褐、褐色交离的栾树茂林。
王重阳刚穿过林子,眼前情景令他放缓了步伐──林朝英正被孟汉光、牛岛帮岛主戴隐祥、八野帮帮主甄正光、揭五山和数名维武盟兄弟围攻,还有“虎冰阵法”伺机施袭,刚到埗的萧自如和万曦蓝亦即加入战圈,施魏庚背负双手与众一旁监战。离他们不远,有方连拯与吴南颖对阵,再远些的四株杏树之间,隐约有叱喝、鞭挞之声。
金军围剿开国公府一役,牛岛帮折了两名高层,八野帮甄帮主的亲姪儿率众前往,亦至今生死未卜;施魏庚藉诿于毛雅策划此事,邀得两帮助阵。甄正光的绝技“毁田八害手”,倣效田野八种害虫的特性、毁坏,以狠毒阴损,立帮扬名,丧人心胆已百年。甄正光的“蓟马锉掌”,如虫锉吸叶片,专司凝止、化解刀剑攻势;兼施善于闪避轻功快捕的“夜蛾步”,和擅破护身气劲的“赤螨指弹”,遂成了拦截林朝英前进会合的主力。
万曦蓝不断注视,慢慢趋近的王重阳,担忧他情不自制,冲前相助那魔女,便英名毁折!
奋力追近的乐符,瞧见箭一般冲前来的孙博乐越过了自己,惦记刚才听到他在途中审问的所得,望向远处树缝中隐透的王重阳背影,祈求他别情迷心窍去干傻事。
孙博乐途中抓住了萧自如的助手,“威迫利诱”下使他吐出实情:崇与务向萧自如透露毛雅瞎了眼,和窃听到吴南颖如何兵分两头;萧自如暗中通知施魏庚,领邀来的“老大禅寺”等高手埋伏西路,自己则东往拦截林朝英,这就是留王重阳于原地的因由。孙博乐五内俱焚,焦急万分地闯进了茂林,见到王重阳,捉住他的手,道:“快!去救人。”却被他反抓住了前臂,瞪目观他的眼神,洞悉了他的心思,刹那间气涌顶门,骂道:“别说比不上毛雅,就连我孙博乐付出的也比你多!你,王世雄,是天底下最配不起林朝英的人!”施“似有还无手”挣开了,不顾一切扑进战团中。
万曦蓝、乐符耳闻目睹了,心底裡莫名地都泛起一片失望和心碎。
“孙博乐,你竟袒护金国鹰犬、魔女!想成为民族罪人吗?”揭五山喝问。其馀维武盟人士亦纷纷叱责他通敌卖国,尽丧英名。孙博乐默然不语,竭力替林朝英抵挡,设法打乱对方阵脚。林朝英却被甄正光步步进迫,採取守势。甄正光见她左边胁肋露出空隙,蹲身踢腿疾抓,手脚互施“蚜跗软爪”去断筋裂脉。林朝英冷笑一声,终能引虫出壤,使出“花逢雨劫”配合“随曲四步”,人如风盪剑彷雨降,敌像园中花无处躲避。甄正光顷刻间来不及施展“夜蛾步”,右边大腿、臀部、腰间、肩膀均已中剑。
尚搞不懂金主雍因何对肱股之臣施毒手,反正能将此魔头枭首,官场、武林便能声价翻倍!今无端跑出个孙博乐倒戈,会否驱使王重阳与魔女再度“并剑”?施魏庚皱眉头急谋对策,忽然一记掌击从顶而下,拍打他的头顶和前后左右,连忙还以一招少林般若掌的“善渡慈航”,双掌半空划了一大一小圆弧,扫清攻击。
崇与务施袭不成,落地后即朗声斥责,道:“你这金主雍的走狗,借宋国义士之手助他剷除异己。”施魏庚冷笑道:“你使的是暗黑剑士拳法的杀着『五岗电击』,到底谁是金贼走狗?”崇与务道:“以夷制夷有何不妥?那像你背恩负义!我提携你反被阴谋夺位,你好兄弟蒙添凯更惨遭出卖!”
已在伤脑筋,还加这厮的疯言汙蔑,施魏庚烦躁地道:“荒谬!是你蛊惑人心降金,被官府通缉。蒙添凯那傻瓜,受你诓骗,成为叛徒……”崇与务插嘴道:“傻瓜蒙添凯的一生至爱被你夺去,饱受糟蹋后弃如敞履,另与帮中女子通姦。”施魏庚眼看林朝英快冲破防线,怒斥道:“胡说!方萩与我早情投意合,是蒙添凯横插一腿……”
崇与务道:“原来你早晓得他的自作多情,藉此利用、操纵,怪不得你说蒙添凯是个傻瓜。”
施魏庚发觉不对劲,忙加防范,然一个黑影已伸爪到他的后颈。乐符冲前挥掌拦阻,势如碧波,重重迭进。这套掌法招式虽然简单,但蕴含了阴阳生剋、八卦衍变,惜她学艺未精,那黑影几番猴翻猿跳,转弯背身掠过乐符,又从意想不到的角度,五指奋张抓施魏庚的胸膛。有一孕妇闪出,张开双臂挡在施魏庚身前,道:“添,只怨我心意不坚,你要报復儘管找我,放过我良人,好吗?”
盯住方荻的神情,蒙添凯交叠双手于胸前,不停抓着双肩,嘴裡只发“胡胡”之声。
乐符看到他眼眶裡有泪水滚动,心灰意冷徒增,从怀裡取出那青褐釉小瓷瓶,道:“添凯,这是我表哥调製的药粉,能解『掌中战士』之毒,快服下便能回復正常。”上前塞进蒙添凯手裡后,被他推开。蒙添凯默默盯着方荻,拔出木塞,把药粉撒向地上,一股刺鼻的白茫茫冉冉飘荡。
方连拯跑近蒙添凯的背后,问道:“蒙兄弟,你使的是『啼猿绿藏』?”就在此时,崇与务使出“雷惊星涣”再次偷袭施魏庚,乐符将他阻截并交起手来。蒙添凯忿然转身,把瓷瓶掷向方连拯,随即双腿一蹬,跃起扑击。施魏庚向四方在场人士激昂地叫道:“众宋国义士,眼下乃忠奸正邪的大决战,请凭着良知,歼灭崇与务带来的金狗魔人!”说毕,瞟了站在远处的王重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