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这才察觉出了刘沁的反常,他停住脚步,回过身朝刘沁看去,见她怔怔地望着前方一片繁华的热闹,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沉郁与悲伤。
沈逸自是不知道,这里,这条街,曾见证过刘沁初恋绚烂的开始与寂寥的落幕。
她没有骗沈逸,她确实不过来过两三次。第一次是,研一的时候,她与吴倩,还有……胡立斌,三个人一起来的。
那时候,他们三人同为中文系的研究生,吴倩和她一个导师,胡立斌不是。但胡立斌本科毕业于top1名校,还有留学交换背景,一进研究生会,就深受重用。她和吴倩二人几次参加活动,都处于胡立斌的领队之下,慢慢,就熟识了起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胡立斌开始明目张胆地追她了。刘沁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渐渐到了后来的,不知所措。也许是胡立斌的热情主动打动了她,也或许是胡立斌的优秀卓然吸引了她,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沦陷了。但她自幼循规蹈矩,不敢,所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一再残忍地拒绝胡立斌,不敢越雷池半步。
那次,是胡立斌哀求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赠他一点美好的回忆,她希望圣诞节能够和她一起出来游玩。她不忍心拒绝,却也害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她请求了吴倩一起,三人同行。
胡立斌就在这条巷子深处的那个露天酒吧里,在麦克风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为她唱了一曲“类似爱情”,唱到最后,她望着刘沁说:“你害怕,我不勉强你了。祝你幸福吧……”而后,他起身往外奔跑而去。刘沁的心,像是在一瞬间被什么碾压了过去,一下子,痛地难以自已。她终于顾不上吴倩,顾不上其他人震惊的目光,追了出去,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在街灯下背对着她的人,用行动,无言地,接受了他……
那时候,她也曾以为,一生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只要心中有爱,就能克服一切的,她该为爱情,为自己,为胡立斌勇敢的……
而现实,最终,却告诉了她。
天真,不是一个成年人可以拥有的奢侈品。
最后一次,她是和吴倩一起来的。她在那个酒吧里,从傍晚五点一直坐到了午夜两点,看着那个曾有过胡立斌熟悉身影的歌台,灌下了一听又一听的酒……她头很晕,想吐,喉咙和胃里都火辣辣地疼,可是,却不及她心中疼痛苦涩的万分之一。吴倩最后恼火了,吼着她“你闹够了吗,你就算在这里要死要活又有谁会心疼你半分”,拽着她离开了。
是啊,有什么用啊。那天,是胡立斌新婚大喜的日子。
回酒店的那一路,她越走越清醒,苦味一点一点泛入心口。她梗着脖子咬着唇,硬是没让自己流出一滴泪。她在心底告诉自己,结束了,就这样吧。
从此,她再也不曾踏入过这一条街。
刘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又有了勇气,来到了这里。仿佛,从沈逸来到了她的家里开始,她渐渐地重新拥有了些什么……
她自嘲地想,兴许,是少年人的青春活力,感染了她吧。
她收敛了心神,侧头去看身旁的男孩,正好撞见沈逸也恰巧转过了头看向自己。而后,男孩对着自己,唇角微微一弯,雀跃问她:“刘阿姨,我能吃那个烤肉串吗?”
平日里,周沁对沈逸的饮食也是严格把控,严禁他吃路边小摊和各色垃圾食品。先前,周沁也是叮嘱过刘沁帮忙照看的。但今日,刘沁看着男孩澄澈期待的双眸,心里一软,破例道:“偶尔吃一次,可以的,不过,不能让你妈妈知道哦。”
沈逸顿时喜笑颜开,一边谄媚地夸赞刘沁:“我就知道刘阿姨你最好了。”一边连蹦带跳地到摊位前点了一份三串的烤肉。
身旁有人在互相喂食着冰淇淋,一口下去后呼气,鼻子和嘴巴都在冒烟。沈逸惊讶地看着,来了兴趣,出声询问人家道:“你好,请问,这个冰淇淋是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