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了这小小部落开始,叶孤鸿便只吃肉类食物,要把所剩无多的干粮等,尽数留给师父。灭劫也减少了食量,以往一日之食,如今都要分为三、四天去吃。
随后一个多月,二人先后又遇见了四五个大小部落,果然未曾得到丝毫肉类之外的补给。
及走到了流鬼疆域,也就是开始转入勘察加半岛时,任凭灭劫百般节省,粮食终究彻底告罄。
要知这般冰天雪地,身体消耗原本就大,何况灭劫一代武学宗师,食量远非普通女子能比,这一个多月每天食不果腹,少说也瘦了十几二十余斤。
她身形本就高大,如今暴瘦,立刻有一种形销骨立之态。
叶孤鸿见不是头,便尝试翻开积雪,想要寻找被覆盖的苔藓,却是一无所获,只得去收集松针,乃至被松鼠等小兽收藏的松子等物。
只是他又不是铁炮小赵,掏了几百个树洞,也只找到了一斤多有些哈喇味道的松子。
至于松针倒是颇多,只是这东西煎水做茶倒还有些风味,用来当食物,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如此几天下来,食物不曾积攒半点,反而耽搁了赶路。
灭劫见徒弟忧心如焚,心中不忍,便劝他道:“孤鸿,你不必在意食物之食,为师这般功力,只消有水喝,二十日不食亦能支持,不如我们快快去找谢谦,他所居住处既有火山,当不至于如此寒冷,或能生长些苔藓之类。”
叶孤鸿看着师父盘坐在雪橇上,面皮蜡黄,法令纹都出来了,一时皱眉不语。
灭劫温和一笑,伸手拍拍他道:“好了,堂堂峨眉玉侠,休得无精打采,我瞧大角、小角也饿了,你放他们去海水里吃些东西。”
叶孤鸿点点头,拉住缰绳,起身将两头犴解开,两头犴牛吼几声,自行跳到冰海里,潜下水去吃海藻。
这两头异兽,极喜吃水草,一两日便要放它们下水去觅食,叶孤鸿数月来早已习惯,但是此刻望着两头庞大黑影在水中穿梭,却忽然眼前一亮,一巴掌打在自己脑袋上:“蠢材!如何早没想到!”
说罢飞快开始扒身上衣服,灭劫惊讶道:“孤鸿,你做什么!”
叶孤鸿大笑道:“师父且稍候,今日定让你吃一個饱。”
灭劫不解道:“吃、吃什么?”
便见叶孤鸿三把两把扯下衣服,露出一身雕刻般的肌肉线条,不由脸颊飞红,正待说话,又见他取出一罐海豹油打开,大把抄起往身上涂抹,从头发到脚趾尖,厚厚涂了一层,这才冲着灭劫露齿一笑,将身一蹿,仿佛一条健美的大鱼,划过一条优美弧线,嘭的跃入水中。
灭劫惊叫一声,连忙起身奔来海边,哪里还见叶孤鸿身影?
她这时方才明白,叶孤鸿的主意,却是要去水中打捞海藻,让她果腹。
二人之前在渤海之滨,叶孤鸿便露出海中捕鱼捉虾的本事,但是这里海水幽蓝,大片碎冰沉浮其间,温度之低,岂是渤海能够相比?
灭劫蹲在海边,将手放入海水,只觉冰寒刺骨,仿佛万千根针四下扎入,不由心如刀绞,两行清泪,汩汩而下。
这时叶孤鸿呼啦一下钻出头,奋力一掷,将一大丛海带抛在岸上。
灭劫道:“够吃了!痴儿,快快上来。”
叶孤鸿摇头笑道:“师父不要担心,只是初时冷些,此刻却觉得周身暖意盎然,说不出多舒服哩。”
说罢深吸一口气,重新没入水中。
但她毕竟不是一般女流,虽然心如刀绞,却不曾陷入无谓感动,一把抹去泪水,起身拔剑,运转内力,削出大块冰砖,开始搭建房屋,又在内中以海豹油、干柴,升起火堆,烹煮了一壶松针茶。
不得不说,论起搭建雪屋,如今便是土著中最壮实的男子,速度也远远不及灭劫师徒,他二人内力高深,剑快手稳,搭这雪屋,好似游戏简单——
只见刷刷几剑,便是一块横平竖直的老大冰砖,长剑一跳,稳稳落在当落之处,分毫不差,及至主体完成,呼呼几掌拍在地面,激起漫天雪雾,劈里啪啦一顿快掌,便把细雪填塞入冰砖缝隙,真如行云流水一般。
她这里雪屋搭完,叶孤鸿也一跃跳出水面,岸边堆积的海带,碧绿肥厚,少说也有百十斤,其中更有一只大的惊人的螃蟹,挣扎着要待爬走。
灭劫惊呼道:“这里的螃蟹也成精了。”一脚踢得螃蟹飞进雪屋,上手拉叶孤鸿道:“快来烤了火穿起衣服!”
不顾高低将徒弟扯进屋里,拿一块手帕替他细细擦了,手忙脚乱帮他披上衣服,又伸手把脉,见他脉搏澎湃,毫无寒气侵入之忧,这才放下心来,板下脸道:“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胡来!且不说这水寒冷彻骨,万一遇上凶猛海兽,却该怎么办好?”
叶孤鸿笑嘻嘻不理会,呼噜呼噜喝光了松针茶,就手倒掉松针,把锅子递给灭劫道:“师父,那海带以水煮了便可果腹,你快尝尝,这大螃蟹,徒弟我就独享了。”
灭劫瞪他一眼,见他嬉皮笑脸,也自无可奈何,叹息出门,去切了海带来煮。
当日,师徒俩饱餐一顿,灭劫一人吃了好几斤海带,叶孤鸿更是把偌大一只螃蟹连生吃带烧烤,啃得荡然无存。
所谓肚里有粮心不慌,叶孤鸿找到了取食之法,便不再担心师父的口粮,二人自此开始加速赶路,走了十余日,撞见黑压压一片树林,宽广无边,其枝叶遮天蔽日,于着冰天冻土之上,显得阴气森森。
叶孤鸿精神一振,指着道:“师父,当年张五侠两口儿,往北探路,遇林而止,或许便是这片森林!”
灭劫站起身看了片刻,点头道:“果然浩大无边,这般大林子,难怪他们望而止步。哼,谢谦狗贼怕是万万料不到,会有仇家自此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