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泥人”姑娘过来，原本喧闹的皇家御园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王公大臣、后宫妃嫔、夫人小姐们看着比一片狼藉的荆棘园更为狼狈的三个人，谁也没有率先说话，就连呼吸也紧张的压抑，免得做了出头鸟。

局势紧张，这些“久经沙场”的人，都额外敏感。

“到底怎么回事？”至化帝厉色开口。

墨九凌乱的长发披散着，夹着淤泥贴在脑袋上、额头上、脖子里，衣衫也被荆棘划破几处，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张被“醉红颜”弄得大红虾似的脸蛋儿，被污泥一抹，没了那滴血的红，反倒添了几分秀气。

她撇了撇嘴，看几个宫女嬷嬷抢食子似的冲过来，为玉嘉公主清理身上污垢，又是巾子又是披风，又是祖宗又是公主的唤着，一阵香风缭缭，却没见人来理会她与灵儿，黑眸往上一扬，把那件被泥裹过的紫貂风氅重重丢在地上，微昂着头的样子，凌厉中又带了几分天然的妩媚。

“我救了公主，皇帝要赏我什么？”

人人都在寻思这墨氏和萧家要倒大霉了，她倒张口就讨赏，似乎没有半分杀人之后的紧张。

众人盯她片刻，又瞧皇帝的脸色，只觉气氛诡异。

一直跪在地上的吴嬷嬷心慌了，跪行几步，在青砖石上“咚咚”叩几个响头，额上便有鲜血淌下。她道：“陛下，娘娘，这墨氏巧言令色，惯会狡辩使诈，老奴亲眼看她杀了小郡主，请陛下和娘娘为小郡主做主啊。”

鲜血磕在地上，腥红、狰狞，真实感很冲激人的眼球。

这样的吴嬷嬷比忠仆还要“忠”上几分，说的话自然容易令人信服。

墨九觉得这一出很滑稽，冷不丁笑了一声，瞪她道：“我就晓得你这老虔婆要倒打一耙。可到底是你无知，还是我无知？我与小郡主无怨无仇，杀她做甚？再说，我若杀了小郡主，还敢过来领赏嘛？你红口白牙的话若信得过，还要我们伟大英明睿智明理的皇帝陛下做什么？”

讲到此，她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至化帝，不卑不亢地道：“皇帝陛下，我与我的侍女都亲眼看见这老虔婆捅伤了小郡主，又把她扯下浮泥。二对一的证词，你看着办吧。”

这货振振有词，昂首挺胸，气场极足，无半分惧色。

吴嬷嬷是诚王府的老人了，大家原本都相信她，至少相信吴嬷嬷不会杀害宋妍。

可如今看墨九那样子，不由又有了怀疑。

看众人僵持着，墨九唇一弯，又笑道：“杀人之事另说，我救人之事，陛下得先赏了吧。”她灌了一嘴污泥，这会子看桌上亮晶晶的果子，一个个都喜人的紧，舔舔嘴角，又补充一句，“救一个公主，怎么也得有一口果子吃才对。”

众人：“……”

至化帝审视她片刻，目光挪向黑青着脸裹着干净披风的玉嘉公主。

“可是墨氏救了朕的公主？”

玉嘉嘴巴微微一动，似想否认，可看着墨九烁烁的眼，又皱了眉，“是。”

墨九搓了搓手上干掉的泥巴，笑了，“看吧，分明我就是救了公主。像我这样善良大义之人，又怎会杀人？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