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共三间房,一个会客厅,一间是尔爷自己的卧室,一间是书房,另有一间本来是他儿子尔鸿的居所,但它漆着与整个楼面的紫檀所不同的,粉红色的门框,窗户也是粉红色的,乍一看,油漆也比老家具要泛新。
客厅墙上挂着一排旧照片,其中有个面貌极为俊朗的年轻人,剑眉星眸,一口白牙,跟尔爷有七分像,但比老爷子帅得多,旁边有字:1943~1966尔鸿。
那就是尔鸿了,看起来一表人材的。
陈柔盯着看了片刻,一把推开了粉红色的门扇。
跟在她身后的尔爷,还有急匆匆赶来的鸡哥,以及几个手下,阿猛,阿威和阿壮,阿强惧皆呼吸一滞,又同时屏息凝神。
……
这是尔爷的老巢,即便部下,非亲信也不敢贸然上来。
但众目睽睽下陈柔不但上楼了,连尔爷的卧室带书房整个转了一圈,此刻她推开的,是一间小女孩会喜欢的房子,里面全屋贴着乳白色的壁纸,临窗有博古架,上面摆的全是各种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玩偶,对窗还有梳妆台。
当然,妆台里并没有东西。
她回头走到另一边,有西式的沙发,茶几,还有乳白色的大衣柜。
一把拉开,里面当然是空的。
尔爷就站在门口,颤声说:“你想要什么就尽管买。”
所以这是他在听说自己有个孙女后剃头挑子一头热,紧急布置的。
衣服什么的不好买嘛,就暂且没有买。
陈柔回头,鸡哥带着威猛强壮四个大汉挺胸抬头,尔爷则两腿齐打哆嗦。
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神,并说:“你们都给我下去。”
鸡哥当然不愿意:“阿爷!”
威猛强壮也上前一步:“阿爷,我们站在外面就好。”
“下去!”尔爷再说。
九龙是个流行黑吃黑的地方,项天戈的尸体还是热的,别的堂口就一涌而上,不但把他的妻儿老小全赶出埠外,地盘也在一通乱打后瓜分了,鬼头荣亦然。
尔爷此刻要死了,不论谁杀的,法律不会追究的,警方反而会大张旗鼓上门,算尔爷积年的旧账,o记会来开天价罚单,重案组会在飞虎队的护驾下来抓他们这帮罪行累累的小弟,董爷还会来抢地盘,忠义堂就此会成一盘散沙,渣渣都不剩。
所以大家不敢走,也不能走,因为尔爷要没了,他们也就完蛋了。
可尔爷仿佛下定决心了般大吼:“退下!”
鸡哥率着人虽说退了,但楼梯没响,显然,在楼梯处埋伏着呢。
尔爷则袖起两只手来,吼老管家:“上茶啊,不不,要汽水,喔不,冰可乐!”
陈柔不喝汽水,也不喝茶,平常都喝白水,但她不爱吃甜食,隔两天会喝一罐冰可乐,那也是她多年保持的习惯,尔爷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老管家早打开冰箱了,见没可乐,急的早就谢顶的头皮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陈柔适时说:“我要喝沙士,给我沙士汽水就好。”
老管家如蒙大赦,端着沙士汽水和冰冻乌龙茶过来了,摆茶:“大小姐请用茶。”
尔爷眼看陈柔捧起汽水喝了一口,正想说话,外面响起一阵大喇叭声,他深吸一口气,喊:“阿鸡。”
鸡哥秒到面前:“阿爷!”
“去看看外面谁在吵?”尔爷说。
鸡哥立刻掏出大哥大,闪一边去了,这时陈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刚想说话,外面又是一阵喇叭声响,但随着鸡哥一个电话拨出去,外面任何动静都没有了。
现场安静如鸡。
尔爷正要说话,陈柔抬手:“您要想验血,现在就可以,但是……”
但是虽说血统不明,可尔鸿比董鹰帅多了,而且陈柔主动上门,找的也是尔爷。
尔爷整身一顿,头顶稀疏的白发于瞬间根根直竖,可见他内心受的震撼有多大。
那么陈柔给了他机会,他会立刻抽她的血,去测dNA吗?
尔爷沉吟半晌,却说:“听说你爱吃煲仔饭,我这里有从增城采购来的丝苗米,比泰国和越南产的香米更有米香味,腊味是外面的店主们送的,我常吃,滋味很不错的,你家聂主席就经常派人过来打包,要不你也尝一尝?”
陈柔说:“我喜欢吃点肥肠,但聂家的厨房很少做脏器。”
富人家的厨房确实很少做脏器,而且用的调料也很清淡,像聂钊和聂涵姊妹,因为从小吃的都是原汁原味的食物,口味也特别清淡,就更不会专点肥肠了。
但陈柔是打工人,爱吃的其实是重油重辣的东西。
她在聂家虽然吃得不错,但没有吃香过,宋援朝更是三天一罐老干妈。
尔爷蓦的就笑了,手拍大腿:“阿猛,快去陈记肥肠,就说是大小姐要吃肥肠。”
阿猛蹬蹬下楼梯,还没出门就在大吼:“大小姐要吃肥肠啦!”
但他还没出门,尔爷一看陈柔脸色不对,又猛然一声吼:“阿猛。”
阿猛蹭的止步。
尔爷是看着陈柔的眼神说的,他说:“小声点,不许故意去对街吼叫。”
阿猛一愣,他正想去隔壁街吼一吼,臊一臊义勇堂,董爷那帮手下呢,老大竟然不让他去,但为人小弟重要是听话,他只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