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直坐在一旁气闷。听了老太太的话,只觉痛快,早知如此,自己方才就不说话,横竖由老太太压着大房,一番道理下来,那邓氏还不得以跟以前一样儿,口里喏喏的,白受一顿排喧。
结果邓氏身子都没离了那椅子,轻描淡写,声气儿也不提高一丝儿的,把老太太给怼了回去。
罗氏因三房素来不得老太太青眼,平素府里议事更只有拿耳朵听、没有说话的份儿,是以大房二房人眼里,都拿她当影儿,她也就只当自己是那窗子外的灯影儿一样,白瞧番热闹,回去跟贴身嬷嬷嘀咕两句,万事就像那烟儿一径儿散了,不进脑子里。
此时听了邓氏的话,脑子里嗡的一下就乱了。
这些日子,手里有了银子,又接了对牌,虽然事事都瞧老太太眼色和府里以前规矩办,也算是当了回家做了次主。
是以心里也有些东西生了根。
她听了,只觉得邓氏说的才是正理儿。
若论起以前的她,决不敢做这番想,可如今她隐隐觉得有些东西,老太太也不尽然都对。就是她们三老爷,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说不出不对的理儿,可听了邓氏的话,只觉得一股子气冲到脑后,通透舒坦。
不过她脑子里第一回想到这些,没有章法,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老太太以前严肃的脸,一会儿,是府里一些杂事被邓氏的话勾起来,只管自己把自己惊的肉跳。
齐老太太此时又气又惊。
老大媳妇忽然跟她别苗头,是破天荒的事儿。
说起来,邓氏算是有些能干的。起先她还有些怯这个媳妇儿。
不过好在邓氏那高门大户的傲气,也给她缠着一身的妇德妇规。做媳妇,自然首要一个孝字。是以她很快就找到拿捏邓氏的法子,邓氏也听话到了现在。
如今养了场病,说话口气还是规规矩矩,可这话里话外,竟是毫不拿她当回事!
她觉得一阵慌乱。齐老太太做闺女时不必说,没人敢给她看脸子,就是做了媳妇,也因婆婆身子不好,过门三年就去了。于是她早早就管家理事,一直以来都是她说了算,连老侯爷也从没给过她没脸。
三个媳妇进门后,还不是都由着她拿捏?就算邓氏那会儿因出身高些,一身傲气,可也被她拿孝字压着,不敢跟她打饥荒。
她稳了稳气息,一把将茶盏打落到地下,怒道:
“这是你要来跟我教规矩了?!你也算是高门大户的出来的,莫非这静安侯府就是如此教女儿的?!还是你如今指着你亲闺女要做县主,巴结上了宫里,就放肆张狂,忘了祖宗孝道,尊卑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