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莫非是师傅派来的?瞧样子,不像是老戏迷。卢飞凌循声望去。
天巧这一挑拨,倒提醒了戏迷们。
行有行规,家有家法。
唱戏的行当,讲的就是师傅带徒弟。自然徒弟不必都弱于师傅,但尊师重道,还是梨园行最大的规矩。
筱月楼被老徐一把拉到身后,将她推了往后去。自己到台前拱手。
“谭师傅今儿个伤风,破了嗓子,怕是来不了了。筱月楼这是给谭师傅顶场子呢。等谭师傅好了,就带了筱月楼跟大伙唱一出凤还巢,还请众位大爷来捧场啊来捧场!”
如此一解释,筱月楼不仅没错,还是替师傅圆场的好徒儿。
哗然声没了,一片叹息声。谭小言的戏迷今日也有不少。
本来今日等着谭师傅的戏,可是换了角儿,他们本来就藏着疑惑,要是筱月楼不讲江湖规矩,那就得砸场子。
戏迷可不跟你讲道理。
这还是筱月楼现下不怎么红,她要是红了,今日两拨戏迷就得掀了玉清班的戏台顶子。
天巧不依。
“那水牌上还有谭师傅的戏份呢,要是昨儿倒了嗓子,怎么还挂名儿?我今日就冲谭师傅来的,她要不露面,我还就不走了。不然,就退票!”
老徐心想这位黑脸小爷,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他正想开口,那边郑伯忠忍不住了。伸手拿过桌上一个茶碗,向着天巧飞了过来。
郑伯忠眼见黑脸小爷后知后觉,等那茶碗快砸到了才躲,结果后面看客头上,水和血一起流了下来。
卢飞凌狠狠的将身上桌上的东西砸到地上。
师傅一定是嫉妒,嫉妒自己,所以才找人来砸了自己的场子。
她素来对自己就是假惺惺的,一面关心,一面借机压住自己,自己唱的早就比她好了!要不是怕变声不稳,自己早就不用在师傅羽翼下低头了。
前面起哄的声音越发大了,若不是粉墨遮着,卢飞凌的脸已经扭曲发青不成样子了。
桌上已没东西可砸了。
卢飞凌起身往谭小言那屋里去。伺候她上妆的小丫头脸都白了。
谭小言早就离开了。
听到前面老徐言之凿凿的说自己病了,她起身将自己的脸擦干净,吩咐自己的贴身小丫头带上早就收拾好的箱子,从后门走掉了。
她给这些孩子教戏,看着她们一个个冰清玉洁天真无邪的进来,一个个苦练苦熬的长成,一个个沦落成了玩物,礼物,她亲眼见过,还有几个出类拔萃悄悄的被抬了出去,再没回来。
她最看重的卢飞凌,现在已经出师了。
可是,这个丫头太聪明了也太绝情了,容不下她。
她不想再在玉清班待下去了。那些小孩子的脸,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卢飞凌踢开门,屋内空无一人。
师傅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一件都没有留下。
她想撒气,只是已经没有可砸的了。
卢飞凌怒气冲冲,走到通道,想了想,直奔那个布口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