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宁筝看向台上被处斩的犯人,低声问:“他是真正的活人?”
焦巫雨又道:“如果我说你是余烬,你信么?”
宁筝:“”
这夫妻怎么同一个问题。
李有竹当年在书铺中,就指着余烬苏鱼娘说出这一句话。
“我不信。”宁筝和苏鱼娘一样回答,“我是活人。”
“你说你不是余烬,怎么证明你不是余烬?”焦巫雨笑了笑,和当年的李有竹一模一样的反问。
宁筝沉默着。
焦巫雨笑道:
“有时候闲来无事,我就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又死了一次重新变成了诡?”
“比如半个小时前,我一进城被某个回廊墓穴的古代圣贤发现,把我活活打死了。”
“或者一天前,我和那些反贼与虎谋皮,暗中密谋怎么袭击这一座城池,被他们黑吃黑了。”
“我能证明我还活着?不,诡证明不了自己还活着!都说花开见我,但这一刻,我不知道我是谁”
焦巫雨道:“这個道理说到这,你认可吧?”
“认可。”宁筝说道。
“世人皆道花开见我,怎知此刻是真我?”
焦巫雨长叹一声:
“我们连自己都证明不了自己真的活着,怎么证明这个处斩的书生,一定是一个死人?”
宁筝觉得焦巫雨的恶趣味犯了。
毕竟魔修,都喜欢调戏人。
宁筝看向那个被处斩的书生,明显是远古历史的古人类,古灵根。
焦巫雨轻声一笑,“伱说,没有一种可能,在一个月前,红日爆发的瞬间,不知不觉中,我们整个世界的人,全都死了”
“我们早已经是诡的国度,没有人知道自己死了,我们都按照之前的逻辑生活”
“而他们眼前的这些家伙,在反抗,躲藏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仅存的活人?”
“可我们这些诡,却在下面大声嘲笑,鄙视他这个唯一的活人?”
“这是不是很讽刺?”
宁筝懵了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被砍头的书生大喊道:
“我们不是你们圈养的牲畜!”
“我们根本不曾死去,我们是活人!是真正的人类!”
周围人还在笑。
咔擦!
手起刀落。
那书生脑袋被斩下,痛哭流涕的面容带着不甘心。
周围传来一片欢呼,嬉笑,看热闹的人开始渐渐离场。
宁筝忽然头皮发麻,冒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当整个世界都是死人,忽然暴毙,遵循着生前的逻辑空泡,那仅存的正常活人,是否也变成了这个世界异类?
焦巫雨忽然笑了:
“骗你的,我们都是活人,你不用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假设。”
宁筝无语。
焦巫雨爽朗一笑,顿了顿,加重语气道:
“这只是我们对于未来的假设。”
“如果京城的那一位陨落,将化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恐怖。”
“或许我们会有那么一天,光是看着天上那一尊诡神的诡日,邪月,悄无声息的,无比幸福的瞬间死去。”
她伸出手掌,指着天空不存在的日月,做出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祂的日月,照耀天下,我们都瞬间陪葬而死,但我们死后还在这里吃饭交谈,保持着生前逻辑,很有趣不是么?”
她意味深长道。
宁筝沉默着。
所以。
这就是反贼们的目标么。
他们为了救世?
他们戳瞎双眼,是怕圣人陨落之后,变成世界上的最大恐怖?
哪怕副作用是:红日加速。
因为那一位陨落的瞬间,若是依旧照耀天下,谁能抗住史无前例的神话级凶诡的双眸?估计根本没有几个。
所以,日月必然要刺杀。
哪怕付出了再多代价,所以这就是他们这些各地的反贼,暗中联手,付出巨大代价刺瞎双眸的理由。
但真是这个理由么?
不。
未必如此。
只能当成一个参考的可能性!
这些高高在上存在的博弈,太过惊人,对常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真的死了么。”宁筝声音有些沙哑。
“放心好了。”
焦巫雨笑了笑:
“在射爆日月之后,一些阴沟里的人,疑心病很重,也怀疑圣人暴毙,变成了神话级凶诡,让我们整个世界的人都死了。”
“暗中召集了大量的学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成立了三百多个项目,每一个项目都以严谨的答案,成功证明我们还活着。”
宁筝一时间忽然无语凝噎,觉得脊背发寒。
——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是一个荒诞而搞笑的命题。
但那些反贼们都严阵以待,并且满怀敬畏,恐惧,无比严谨一切都是因为朝廷中的那尊存在。
“真是一个有趣的下午啊。”
焦巫雨笑起来,对宁筝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大人的事,大人自己来做,你们躲在背后就可以了。”
“记得躲远一点,我可不想我的女儿没有人陪。”
宁筝看了一眼被斩断头的那个书生,沉默了一下,默默转头离开。
焦巫雨话里有话。
但不可否认,很有参考价值。
不愧是加入了反贼的势力,信息很多,但某些隐藏的含义还需要继续揣摩。
宁筝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云朵飘荡,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