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龙袍被一间黑色的大氅遮住,只在走动间露出一角下摆。
“陛下,你终于来了。”
国舅爷依旧不停地摇晃着身体,却歪着头,盯着皇上阴恻恻地说。
“我就知道,只要说出那件事,你就一定会来!”
“我?你现在在朕面前,连不自称臣了?”
皇上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冷得似乎滴水成冰。
“臣?哈哈,哈哈哈哈!”
国舅爷冷笑了两声,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居然变得十分疯狂。
“陛下,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臣下?那你还记得,当年我长姐姐,还有我的家族,是如何陪着你起兵,血里来,火里去。
长姐当时挺着大肚子,帮你操持府上大小事务,甚至连军粮军饷、一应琐事都亲自过问,打理得井井有条,快六个月的身子,就那么掉了。
她是活生生累的!陛下,你是不是忘记了已经薨逝的太子并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而是第二个?是不是也忘记了,你的这个天下,是我们家族帮你打下来的!
你明明知道,九皇子就是杀害太子的真凶,却还是找人替他顶罪,甚至还想将来把皇位也传给他!你可对得起含冤而死的太子!
但凡你还有点儿良心,就该善待我长姐,而不是将她幽禁在寝宫中,百般折磨羞辱!”
皇上静静地听着。
若不是脸上肌肉不时抽动一下,简直如同一个面无表情的泥塑木雕。
国舅的情绪太过激烈,一通发泄下来,有些气短胸闷,眼前发黑。
他不得不暂停下来,稍做喘息。
“你说完了?”
皇上冷笑道:“皇后已经殡天,只是还来不及发丧。可惜,你不能送她一程了。”
国舅爷顿时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忽然猛地扑过来扒在栏杆上,拼命伸出手来抓挠着,嘶吼着:“是你!是你下的毒手对不对!你要替九皇子剪除潜在的隐患。对不对!
哈哈!好一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过你也好不了多久了,现在的乔家,就是当年手握重兵的你!
你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你就等着天道好轮回吧!”
皇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看着已经疯狂的国舅爷,对跟在身后的内侍官总管说:“传朕旨意。国舅爷意图绑架、谋害九皇子,有不臣之心。
立即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皇后一族包藏祸心,屡次挑衅朕之天威,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着诛九族、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有敢为之求情者,同罪同责!着大理寺少卿柳湛为监斩官,不得稍有疏漏!”
内侍官总管凑过来,悄声说:“陛下,柳少卿的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远亲……”
皇上微顿。
他准备重用柳湛,在皇后一族伏诛后,填补朝堂势力空缺,来牵制乔家。
所以这个正室还不能同罪处理,否则柳湛在朝堂上,可就要站不稳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柳少卿夫人心善贤淑,深得太后喜爱。怜其父母早亡,寄人篱下,早已过继到太后族中一寡居妇人名下为女,与皇后一族并无干系。”
这一句话,不仅将方烟儿摘了出来,甚至还将柳湛的地位抬高了些。
这一夜,皇城中的某处忽然火光冲天,哭嚎声彻夜不止。
不知情的百姓都缩在家中瑟瑟发抖,而收到风声的文武百官们更是人人自危。
谁也想不到,怎么一夜之间就忽然变了天。
有从龙之功的皇后一族被连根拔起,天光未亮时,已在午门外密密麻麻地跪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