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孞夫神色凝重,李云素心生伤感。
事已至此,俞明欢已经没有通过考验的可能。就代表
这个与她立有婚约的笨蛋男子,终是她生命中匆匆过客。
“将心比心,我换做他,也无可奈何。”李云素阴郁道:“世间两难之事,为何一定要分出对错?”
“云娘,身为青云卫,说出这般话,你可知罪?”
季孞夫面无表情,不怒而威。李云素失言,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我怎会为那人牵动了情愫?惭愧道:“徒儿知错。”
季孞夫眼神空洞,问:
“徒儿是不是觉得,对俞明欢的问心太过严苛?”
李云素沉默不语,季孞夫继续说道:
“此局玄青子离开江心郡之日已经布下。以玄青子的道心,客船之上,他为何不破局?李府那夜,你又怎会如此顺利的取到俞明欢的精血?玄青子重出江湖,做事只凭道心,可如今自己都不清楚心之所向。你可懂其中深意?”
李云素眼波荡漾。
“你以为,青云卫借俞明欢问心玄青子,可玄青子何尝不在借我青云卫问心他自己?”
“徒儿,世上两难之事太多,你父亲与宁王,朝廷与玄青子,青云卫与妖物,天下七州与京兆府,何事不两难?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人生何须不得已?大丈夫当如俞大家!便是至晦之事,纵然身死,亦要明辨!”
“俞大家俞明欢”李云素低语,眼中逐渐坚定,说道:“徒儿明白了!”
季孞夫满意点点头,淡然道:“青云卫问心,无论其心光明与否,都只是形而上。我青云卫唯人是保,真正的破局之法,却在事情本身之中。”
李云素睁大眼睛——
“师父是说,还有机会?”
“机会不小,俞明欢所问都不简单,此局破绽他或许已经知悉,但继续犹豫下去,难守清明。”
前院,俞明欢突然笑了——
“老人家,我很想就此离去,只怕你不愿放我走啊。”
吴老头起身惶恐道:“少侠若愿意留下青莲散,老朽怎会不放你走?”
俞明欢指向身后,呵呵道:“你心里想说的应该是我不留下青莲散,走不出这扇门吧。”
吴老头心急如焚:“少侠何出此言?老朽一个糟老头子,怎管得了少侠去留?”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哈?”
俞明欢刚转身,吴老头一声喝止!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将青莲散交与俞明欢,便是料定此子会双手奉回,老夫一生驭人无数,今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少侠,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俞明欢蓦然回首,竟是一脸寒霜。缓缓开口:
“老人家,我还有几个问题。”
“少侠请问!”事情尚有转机,吴老头耐住性子。
“你怎知道,那贼人的胞弟,已命不多时?”
俞明欢目光如炬,吴老头却不惊慌。沉声道——
“老朽回青城郡后,良心有愧,夜夜难寐,托人四处寻访得知。”
“原来如此,青莲散你既然拿到了,为何迟迟五日不给孙女治眼疾呢?”
吴老头叹了口气——
“一切只因老朽良心难安。”
俞明欢望向木讷小女孩,回想小白,心头发苦,摸出青莲散——
“我猜,你既不敢给小白用,也不敢给你孙女用吧。毕竟啊,你开善堂,是个大善人。”
“老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吴老头眼角阴翳。
“也罢,青莲散我可以还给你。”俞明欢抿抿嘴,说道:“你只需做一件事,我立刻离去,青莲散之事绝不再提。”
“果真如此的话,少侠尽管开口!”吴老头充满信心道。
俞明欢缓缓朝小女孩走去,心中悲凉,摸了摸她的头,小女孩轻微缩了缩身子。
突然!俞明欢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药汤,双目瞬间通红,朝吴老头一字一句道——
“请你喝了它!”
此话如晴天霹雳,吴老头脸上挂满惊骇,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刻,吴老头面沉如水,扶住拐杖的手指节发白,微微垂低了头,用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语气说道:
“少侠,你我萍水相逢,何至于此。当日船上相见,老夫惜才之人,少侠一身九品武道,老夫还想着,若少侠落选青云卫,可以到我这儿谋个营生。”他怒容渐起,继续道:“少侠实在辜负了老夫一片拳拳之心啊。”
俞明欢苦笑道:“好意心领了,杀头的勾当,我可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