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商行文面无血色地倒在床上。
今日该是他自从开始上手修补阵法以来,无论心神损耗,还是灵力枯竭程度都最为严重的一次!
本来想着自己修为有所突破,在阵法的修补上应该能够轻松许多。
但如今看来,就他现在这点三脚猫的水平,但凡再多来次这样的意外,他和张文玉两人便是硬要猝死当场,护身玉佩恐怕也想拦都拦不住!
话说回来,两人那奇奇怪怪的默契却是不知从何而来,虽然有些膈应,但总感觉这并不是正常该有的结果。
不过,这次好歹是让他们避过了一劫,否则阵法反噬之下,就算有护身玉佩保护而不致死,但心神受挫之下,在床上躺半个多月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叶静舒啊”商行文闭着双眼,一手握拳无意识地捶打着眉心,在两人分别前,张文玉却是忽然提起了商行文今日所提的那个问题。
乾元宗十年一届的青元盛会,其举办的初衷暂且不论。
如今的青元会,虽说在名义上仍打着为宗门青年弟子互相认识,互相切磋提供平台的口号。
但实则早已在宗门潜移默化的引导下,演变作了以青年一辈在大会上互有胜负的比斗排名,来决定其各大附属修行家族争相排论座次,以及在未来十年所获各种权益分配比重的一个重要手段!
当然,在内容上听起来似乎儿戏了些,但这却是一种实实在在避免宗门陷入严重内耗,增加宗门威望,维持宗内稳定等各方面可一举多得措施。
据说,在宗门制度尚未改革的时代,一旦没有了外来因素的威胁。
其下数百附属家族便犹如一堆倒满火油的干柴,稍微洒落一点火星,一场各行暗杀,埋伏或者群起而攻之的戏码便随之上演。
一场血腥的清肃过后,原本久经战火洗礼的宗门其结果不言而喻,老辈陨落,青年凋敝,只能陷入另一场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
也因此,对于青元盛会的私下论定,也就成了宗门内部各方心照不宣的结果。
是以,为保证青元盛会的公平性,宗门附属家族所派遣代表参会时,则需要提前给出相应与会人员名单,且在人数上不得超过三人的限制。
而其他家族子弟,在各有一番优胜劣汰之后,则只能以个人的身份参加,所得名次也不会再纳入各大家族的排名之中。
这对于宗门一些老牌的强势家族来说自然不美,但为了大局考虑,总免不了要给实力低微的家族一些出头的可能,否则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之下,宗门的脸面也就成了笑话。
不过,虽说如此,宗门还是对这些实力强劲的家族做出补偿,例如上一次青元盛会排名前十的家族,下一次便不必参加初轮海选这样的硬性规定
商行文之所以会关注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对青元会有什么想法,而是想从张文玉这个家族子弟嘴里,旁敲侧击出一些有关祺水叶家的消息。
毕竟从他那便宜老爹的语气上看来,这个叶家人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可惜,张文玉似乎对这叶家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祺水所处位置应当是在宗门外围,与众多凶兽盘踞的林海千山隔江而望。
叶家近百年来在宗门内部并没有什么名气,属于被迫边缘化的小家族,而真要论个什么人物的话,载地院当今掌院叶静舒当年就曾出身叶家。
但在张文玉谈及叶掌院当年之后,他却又忽的语焉不详起来,只以当年的事所知不多为由搪塞过去,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商行文没有多问,只是看他脸色变化,却也能猜到一些,这小孩,端是有些感同身受了!
时间如水,细流无声。
院中发了叶的梅树下,柳文才言词兴奋的讲述着昨日见到的场景,盛忠面含笑意随口附和,待听得身后传来动静,两人转头,恰好看见收拾好一身行装的商行文从屋内迈步而出。
商行文抬头,看见在春光掩映下说笑的两人时,他木然的脸上先是一怔,随即清醒过来,好笑地摇了摇头。
清泉山阵法的大修在五天前便宣告结束了,比载地院最新出具的日期还要早了两日。
许是经过教习地一番粗略查验,在院中一应大佬各自心领神会下,最终还是由叶掌院拍了板,还放过两个新晋入门的小可怜,不再给他们追派任务,并顺带给出了后面半月松散的修养时光。
而这也意味着,商张二人从一众同期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载地院初回轮转中宣告结业的弟子。
在往后的时间,他们也不必再每日前往院中听讲,不用再受到院中教习们的支使,甚至也不用再担心最后宗门考核的问题。
正如此前张文玉所说的那样,在院中确定商张二人在阵法上有足够见解,甚至有足够能力确保此次宗门大修任务得以完成之后,他们也就成了载地院此次宗门考核内定的榜首!
整座清泉山,除沿清溪瀑布布置‘隔灵大阵’外,共计大小迷雾阵法三百七十余座,经排查后,所需修补阵法计二百三十座整。
商张二人凭不过引气二转的修为以及各自阵法上的理解,只用两个月时间便逐一修补完毕,无一错漏。
这样的成绩一经发出,整个载地院上下无不惊奇,要知道,商张二人至今晋升外门也不过两个半月功夫,若说张文玉还有些阵法一道的家学渊源。
而商行文
多余闲话只刚刚开了个头,言说商行文为谷长清半个记名弟子的名头就已经传遍了宗门的各大外院,一片哗然之声甚嚣尘上。
谷长清何许人也?商行文或许不知,但,凡在门中有些见识的人,又怎会不知七峰公子,有个三痴四愚的名号。
只可惜,这场轩然大波才刚刚泛起波澜,便随着谷长清一日之内拜访六座山头的事不了了之
而对商行文来说,在叶掌院当着众人面宣布结果的时候,他与张文玉两人则只是勾了勾嘴角,面上毫无触动。
一直到从叶静舒那里第二次确认本次宗门大修任务结束的时候,两人呆讷的脸上这才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回到院中,商行文不出意外躺了三天三夜。
放松的心神恍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后来若不是柳文才与盛忠二人发现不对,将他强行唤醒,说他就此与世长辞也是有可能的。
醒来后,商行文兀自检讨了一番见钱眼开的作为,也对在力有未逮情况下强出头作风,感到了强烈的自我鄙视!
作为一个三辈子加起来不知道多少岁的小老头儿,你已经不是一位少年了啊!你身为社畜的警醒呢?身为一个老妖怪的谋算呢?身为成年人,而应该有的自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