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才面上一怔：“你是说”

盛忠微微颔首，随即唇间微动，将抬起的右手食指、拇指与中指相合。

“啪！”

一声响指过后，其指尖处一缕青烟冒出，继而腾起一朵明灭不定的微小火苗。

柳文才睁了睁眼，惊讶道：“你成功了？”

盛忠微微摇头，散去手上火苗后方才叹道：“取巧而已，哪儿有这么容易！”

见柳文才不信，他不由苦笑一声道：“这‘点火术’我琢磨了十来日，其言‘凝而相生’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前些日在道藏中翻到一个取巧的法子”

柳文才脸上不见失落，反而更为惊喜的勾住盛忠肩膀道：“盛兄，有如此妙法，还不速速招来！”

“别，别”盛忠连忙将他隔开，保持距离道：“盛某不喜与人赤身肉搏，柳兄请自重！”

柳文才：“”

盛忠也不再捉弄他，便道：“你刚才观我施法，可与寻常有何不同？”

“响指？”柳文才稍作回忆，却不记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能试探道。

盛忠没说话，只是又将方才施法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后，才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以灵力化生食指，在‘点火术’凝而未生之际，再以食指撬动法决，如此而已！”

柳文才眨眼，随之灵光闪过，脱口道：“五行相生？”

盛忠这才点头，笑了笑：“《诀指》有言：‘拇指属土，食指属木，中指属火，无名指属金，小指属水’，以此衍生之五行术法，除特定法决外，其本身便有取巧之道，只不过会因此附着多余的灵力，延长施法时间，徒增变数！”

“所以，功法中所载五行术法，其相应法决都是由宗门前辈几经推敲后，才传授下来的，像这样的法子，若是放在宗外散修身上自无不可，但想凭此混过宗门考核，却是痴人说梦了！”

盛忠说着又忍不住看向半个身子漂在水面上的商行文，心中不由暗叹：

这家伙未入灵修院，不用参加灵修院两个多月后的术法考核，但偏偏其在术法一道上又有莫大天分，只修习阵法之余，便掌握了不止一门术法的施放，且于阵法一道上

盛忠从池中爬将出来，想起商行文刚才的无心之谈，脸上更显落寞，只双灵根之资，与他们的差距便拉的如此之大了么！

柳文才注意到盛忠脸上的神情变化，又见他不时看向商行文，大概猜到了其心中顾虑，索性也不继续泡了，跟着翻出来坐到他旁边扭了扭脖子，道：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盛忠转头看他，却听柳文才又道：“别看这家伙现在这样，小时候出去玩儿，淘得很，回去不是泥就是灰，挨了不少的揍”

“只是后来长大些，商伯父就管的严了，打骂都是轻的，最严重的就是罚跪，还不让吃饭，几个月下来人都瘦脱了相”

“记得最后一次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本不想接的，是我硬塞到他怀里，可就是那次，我们被商伯父发现了，行文为了袒护我，只说是他让我送的，商伯父就当着我面开始打，棍子舞得都变了形，我不敢再看，就跑了”

“后面再见，就是入宗做杂役的时候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几乎不说话，像个闷坏的葫芦，对别人也漠不关心，只偶尔看见我的时候会抿抿嘴”

柳文才说着说着忽然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悸动，才继续道：“刚进外门那会儿，我看他脸上终于起变化了，这才明白，他之前不说话，肯定也是害怕被撵回去吧”

盛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低着头，不让柳文才看出自己脸上的表情，对他来说，无论怎样，父亲在，总归是好的

眼见场中气氛有些低了，柳文才揉了揉脸，忽而笑道：“今天在院里，你俩双簧唱挺好哈！”

盛忠闻言顿时抬首，望着他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你知道？”

“废话！”柳文才得意地笑：“真以为你俩演的天衣无缝啊，要不是为了拉这家伙出来，我才懒得陪你们玩儿！”

盛忠双眼发直，满脸震惊道：“那你之前说的那些”

“当然”

“当然是真的！”商行文抻了个懒腰，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泉眼处一块覆压的青石，随后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二人，戏谑道：“你还真以为他有那个脑子啊！”

“布局？引诱？这不过是他为了挽回颜面的托词罢了，明摆着糊弄你呢！等回头咱拉着他与那章怡师姐见上一面，必然让他原形毕露！”

盛忠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随即还是起身，站到了他更愿意相信的商行文一边。

柳文才眼见事实再次败露顿时红了眼，死死瞪着商行文，咬牙切齿道：“狗贼好胆！拿命来！”

言罢，再度飞起一脚，直冲商行文面门而去

从清泉山出来，可惜三人始终没遇到章怡一行，也就不再多话，径直回返小院。

经过一个白天的修整，回到屋内静室的商行文并没有立刻修行，只片刻闭目后，又俶尔睁开，喃喃自语道：“这样么”

此前，他脑中有关‘商行文’的记忆其实是以极碎片化的方式呈现，许多画面没有声音没有原由，如同一场没有大纲和字幕的默剧，让人不明所以。

以至于其原身的性格虽然可以用‘冷酷’二字概括，但实则缺少了记忆铺垫的情况下，他并不敢多的与柳文才产生接触，以免在谈及过去一些事上栽跟头。

不过在温池时，柳文才与盛忠二人的交谈却让他把整个记忆串联起来，柳文才主观上的回忆肯定有不实之处，譬如‘商行文’与其父的关系，以及处罚的缘由。

但如此一来也有好处，柳文才脑补的人物心路历程，倒是恰好帮如今的他，解释了其近来无意中留下的破绽，和反常的性格变化。

从今晨明白，‘商行文’这个名字上了宗门重点关注名单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在人前的诸多反常，决计逃不过有心人刻意的收集，且说不得近日就会引来宗门的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