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阳山脉,乾元宗。
大钟初鸣,木栅小院顿时惊起一阵喧闹,柳文才匆忙洗漱,套上那不合身的老旧灰色长袍,穿了新纳的白底布鞋自顾走上两步,心中激荡,脸上泛起一阵傻乐。
在院内磨蹭片刻,东厢那边眼瞅着亮了灯,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柳文才瞟了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神色顿时一紧,赶忙过去拍了拍房门,喊道:
“行文,商行文!”
“赶紧出来,别磨蹭了,再有半刻,咱们就该来不及了!”
‘笃笃’的拍打声中,厢房门摇摇晃晃的半开,露出一副憔悴的少年模样,带有猩红血丝的眼睛半眯,一脸的虚浮。
柳文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脱口道:“你遇见鬼啦?”
“算了,那不重要,赶紧走!”柳文才摇摇头,将他从屋里一把拉出来,临了还不忘把院门插上,才上了长青道,往清净殿赶去。
一路急行,在最后一通殿鼓落声之际,殿门缓缓闭合。
柳文才倚在殿门后面艰难咽了口唾沫,粗重的呼吸声从他的喉间鼻息处传出,从他们居住的小院到清净殿少说也得有小二里路,只半刻钟时间,柳文才颇有种自己是飞过来的错觉!
在他身旁,‘商行文’也是微微佝偻着身子调整气息,只是看起来没那么喘,脸上仍旧白成了一片,猩红的眸子消退了几分,瞧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努力地环视大殿,六根漆红的金柱下人影纷错,或五六抱团,或三两成行,衣着简朴,多是麻布短褐,但也有如柳文才一般穿着长袍的少年以及身着襦裙的少女,衣着华丽者极少。
“听闻今日衔领的师兄可是三甲的吴清?”
“正是,不止如此,随行的还有应瑟师姐以及石仁师兄,他们三人至少都是一门甲第!”
“这么说,本次外门擢选是要分三堂入修了?”
“大抵如此”
少年茫然低头,入目是一身灰扑扑的绛色短打,带着厚厚老茧的纤瘦手掌,一根红绳系在手腕,上面串了颗指头大小的石头坠子,样式滚圆却不细腻,捏在手里有种粗糙质感。
看着手上的红绳,一股陌生的记忆涌上心头,在他十岁生辰那天,父亲从集市上赶回来,将一捆干柴换来的红绳套上,又将这颗亲手打磨的石坠系在他的手腕
“商”少年嚅动着嘴唇,艰难说出一个生涩的文字。
“噹!”
伴随一声清脆钟鸣,大殿后方,一位头戴平冠,手捧谛钟的青秀道徒缓步走出,一身浅色得罗与大殿众人泾渭分明。
在钟声响起的刹那,殿内原本看似散乱的众人只一个旋身的功夫,便快速分化出十数列笔直的队伍噤声而立,一个个面色肃然,不苟言笑。
他还未看得清来人模样,便感觉身侧忽然被人推了一把,挤进一个队伍,他转头看过去,正是柳文才正打着手势对他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