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说错,三人都笑起来,唯独聆鹓有些不好意思。寒暄已经结束,就该切入正题了,毕竟晓费尽力气找到他们,可不是来打声招呼就准备走的。实际上若不是时间紧张,晓还能再与聆鹓姑娘唠上好一阵呢。他觉得很有趣,因为他逗叶姑娘玩的时候,谢辙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很少这样,或者说,他很少有表情,更别提这么精彩的了。虽然对很多与他不熟的人来说,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细心的人总能发现他与以往有所不同的……
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挺“别扭”的。
“好了好了,不招惹你们了。言归正传——”
晓终于严肃起来,那又有点活泼又有点死气沉沉的矛盾的气氛可算是结束了。这比纯粹的死气沉沉还让人不愉快,因为有点苦中作乐,或是强打起精神的疲惫。但若有人当真认真起来,那么其他人也都会自觉地正襟危坐,将注意力放在事件本身上的。
三位狐妖的奶奶在山上安好。雪山的生命虽然不够活泼,数量却也不少。狐狸奶奶在山中可是很有威信的。在她身体尚佳时,与山上甚至邻近的妖怪们都打点好了关系。要么说是能带出他们三个的狠角色,她老人家自然也有两把刷子。不说妖力多么强大,单是“做人”就很有境界。总而言之,万仞山的住民们都服她。
因此,在她身体日渐不便时,已有很多妖怪时不时前来照顾,带着些自己辛辛苦苦搞来的吃食。也不管他们需不需要,都是心意。在奶奶栖身的山洞可有个规矩,不论在外面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两个妖怪,若是在这儿与奶奶见面,就都必须和和气气的,当做无事发生过,为老人家给足面子。等拜访结束滚得老远后,再随你们怎么掐架。
老人的事,终归是用不着担心,反而他们自己的处境更值得在意。话说回来,晓下山的具体原因,其实只为了一件事:寻找隗冬临。
说明白些:寻找天泉眼。
“她夺走了天泉眼,是为了均衡自己体内的阴阳之力吗?”
听罢他的目的,谢辙思索起来。
“算是吧。过去那位霜月君的武学,有着强大的寒性气劲,迄今为止修习之人都……她隗冬临自是逃不过的,不如说,她能活着已算是奇迹。虽说她体内的阴阳均衡,已因这武学变得与常人有所不同,但天泉眼终归帮她找到了自己的平衡,以至于情况不再恶化。由此一来,降魔杵便解除了全部的
限制,将霜月君的一切都尽数传授予她。可如今我听闻紫金降魔杵,在两舌和绮语手中,而她们先前又趁人之危,劫掠了霜月君的封魔刃。如今封魔刃,又传言在隗冬临那里……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交易,可想而知。”
“……她们还真敢啊。”寒觞皱着眉,脸色很难看。
但最难看的,该数叶聆鹓了。时至今日她也想不明白,好好的薛弥音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她当时在起火的楼房救了自己一命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而她却因为这不受控制的手……
不能想了。近来这鬼手已经安分许多,聆鹓不能再思考多余的事。
“她夺取天泉眼时,我是在场的。”
晓的语气多少有些沉重了。三人不敢言语。迟疑半晌,聆鹓终于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您没能阻止她的原因是……”
“叶姑娘说笑了,我哪儿打得过她。”晓闭起单眼摇了摇头,“那是个恐怖的女人。我本就不会什么武学,只是区区一面镜子生成的器灵,不同凡响的,也只是镜子本身罢了。而前一任霜月君是何许人也?在当时,除了神无君,谁敢与他相提并论?这二人自然也是没交过手的,只是人们从神无君的事迹中做出推论罢了。虽然神无君尚是人类,且在南国历险之时,他也与前霜月君见过……后者甚至帮过他的忙。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说自己和那个邪龙一样可怕的男人在同一个水平上。”寒觞感慨道,“那的确是一代传说,而隗冬临行事已经足够低调,这才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波。晓没有加以阻止是对的,否则真被她用降魔杵斩了,没地方说理。”
“那您的意思是,想找她谈判了?万仞山……需要天泉眼,对吗?”
晓轻轻叹了口气:“唉……对万仞山而言,天泉眼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神迹。但是,也不是说偌大的山区没有了它便不会运转,所有的生命都会消失。而是说,有它更好,它能为许多动物与妖怪带来便利,改善恶劣的生存环境。但没有……也没什么。饥荒与战争之年,人类的数量除了减少之外,并不怎么增加。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什么保障。要知道,就连动物也是那般聪敏的——资源不够,生下来也是一死。失去了天泉眼,无非是减少了生育罢了……雪山的承载能力也并没有多强。养育下一代的资源,某种意义上,也是由天泉眼提供的。”
谢辙不太明白:“那照你这么说,除了雪山的生命不再那么繁荣,似乎也没有什么必须夺它回来的理由?除非你是想让万仞山更加热闹些的。”
“不。比起天泉眼的来处,我更关注它的去处。”
“隗冬临?”
“她的观念……并不安全。她现在是个人类,却拥有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而那任霜月君走火入魔误入红尘之外才得到的妖刀,也在那女人的手里。”晓坐直了身子,严厉地说,“我在担忧什么?担忧到我决意取回镜身?很简单——”
“十恶之中,还有一个未坐实的‘恶’。”
谢辙很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