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若是这样,我便明白了。真不愧是某些人,演戏向来都是全套,净在这些不必要的细枝末节上铢锱必较。”
神无君的这番话怕是别有用意,尹归鸿大约能听懂,但另两位就说不定了。这会儿,他们身上的阵痛还没能消散。寒觞到底是个妖怪,恢复得比人类更快,好歹能将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撑起来了。他咬紧牙关,以克服关节的余痛,同时问神无君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拙劣的仿品。”神无君道,“不论哪个都是。”
“什么意思?”
寒觞向来不会羞于承认自己的无知,但这种情况,神无君的话还是太弯弯绕绕了,令他们云里雾里。寒觞一边问,一边上前拉一把谢辙,他痛得发出一声惊叫,感觉后肩的筋都要被扯断了。单是将他扶稳这件事,寒觞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自己差点跌倒。但终归只是差点儿,他还站着,只不过手腕和脱臼无异。
“真不太巧,我听闻我的前世,也曾与你结过梁子。”
说这话的时候,尹归鸿的手中捏着玉佩的绳子,慢悠悠地晃着圈儿。神无君的视线落在那枚玉佩上,回应道:
“你不会喜欢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支配的感觉。”
“只要能置你于死地。”
“看来你是想彻底地杀死我、抹除我的存在了。”神无君评价道,“的确是恨之入骨的程度,与你的遭遇十分匹配,但和你的实力就说不准了。无庸氏的某种药物让你从万鬼志中抽出那只天狗的记忆,但显而易见,你没能在天狗冢唤回它的尸骨——因为这个天狗的尸骨根本没有回归天狗冢。”
竟有这种事?谢辙望向寒觞,寒觞摇了摇头。他们只听说过天狗死后,尸体会回到天狗冢,但从未听说过它们没有回去的情况。两人本就对此不够了解。
于是谢辙顺势问:“为什么?”
“只要濒死的天狗不想回去,那它的遗骸就不会被天狗冢召回,也不会在现世消失。”
真不知道那只天狗经历了什么,又在临死前想到了什么……但不论它还是它曾经的主人的故事,都与当下无关。他们只想知道,为何尹归鸿还能将那天狗在此地复原。
“那现在……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记忆罢了——恐怕这天狗与纸糊的无异,一旦受到袭击,就会消散殆尽,而它的记忆也再无法复现。他这么做,不是走投无路,就是十分自信了。当然,无庸氏若有什么手法能将它塑造得不那么脆弱,也说不准。”
两人很容易想到一些过去的事……叶聆鹓也是这样的。曾经被她从万鬼志中拉出来的妖怪,都是记忆的复制罢了。一旦这些具象的记忆被击破,它们就完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连曾经承载它们的万鬼志上也只剩空白几页。难道说,无庸氏的人已经研究出了某种方法,复制了聆鹓鬼手的力量吗?她现在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因此受到重伤?可惜尹归鸿并不能回答他们,这与他的主观意愿无关。而上次无庸蓝的替身与他们相见时,他若说聆鹓逃走的部分是实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们已
经从中提取了她的价值。一旦他们所需的技术得以实现,那么叶聆鹓的生死也就不重要了。可他们绝不会好心到放她健全地离开。按照他们的作风,一定不愿鬼手的力量落到别处,否则她或是她不论自愿与否合作的阴阳师家族,都会成为对无庸氏的威胁。她要是真的成功逃脱,无庸氏的人一定还会想方设法地追杀她。关于这部分,那已经成为妖怪的准家主虽没有直白地说,但并不难想到。反正对他们来说,这本就该符合众人对他们的认知。
神无君还在对尹归鸿发表他的见解。他的话本不多,可在这种时候,他格外耐心。
“殁影阁的返魂蛊会让你的魂魄错乱,甚至有鸠占鹊巢的可能——只是至今都没有成功过。否则,郁雨鸣蜩早就被那位大人收拾了。但我向你保证,这种融合只会令你分裂,令你更生不如死,即便你现在尚不能察觉苦果。而朽月君给你的信物,建立在天狗对你错误的认知之上——反正这等妖物认的只是灵魂。但它一旦被破坏,你又会失去对它的控制。即便这一切都十分稳定,符合你所有希望中的准备,我也不知,你要凭什么杀死我。”
神无君看着他充血的眼睛,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