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非要以狐火作比,也有如狐火的光被烂泥沼滚滚翻涌的瘴气腐蚀溃烂后,所异变的不祥色泽。
狐火的光在淡去,问萤却仍能看到数不清的光点环绕在他们船后。那是怪物们的眼睛,每一对都折射出诡谲光线,从飘摇青光里,蔓延到光影交融的边缘,融入黑夜之中。问萤看到,随着船的行进,它们也在轻轻转动头颅,以目光沉默地追猎船只,仿佛在以视线代替躯体动作,不怀好意地啃噬她的神经。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眼睛,在默默地跟随,寂静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而他们一无所知?
直到火光褪去,问萤仍呆呆地站在原处,大睁着双眼,瞪着黑暗深处。她不知道自己是更怕再看见什么,还是更怕这样对切实存在的可怖视而不见。夏夜温热的夜风里,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因为那些怪物也并没有进一步行动,船头的人都还没醒来。
问萤全身都像是被冻住似的,关节也无法活动,只是僵硬地以滑稽的动作一点点挪着肢体。耳边的潮声不绝于耳,她费了很大工夫,挨近了神无君身边。
“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
神无君并没有睡着。
“天黑之前。”神无君平淡地说。
就这样轻轻的对话声,依旧让所有人都睁开了眼。谢辙警觉地环顾四周。
“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出现了什么……我没有看出来的东西?”
“天眼看不出很正常。它们很狡猾,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在这种单纯的拟态与伪装前,你的眼睛和普通人一样。”
皎沫也不禁捏了把汗。她皱起眉,轻声念叨着:“我竟真没有注意到……”
寒觞无奈地看了一眼问萤,顺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接着,他转过头对神无君说:“果不其然……我一早就注意到它们。但我相信您既然没有行动,应当有什么理由。不过,那些到底是什么?”
“一些……熟人吧。”神无君伸出双手,熟练地抽出双刀,“它们本用不着对付。”
说罢,他一步轻盈地跳上船舷,稳稳当当站在那里。他将两把刀用力地向下一挥,两道凛冽的风劈向海面,如两条蛇般直挺挺地从船体两侧冲向后方,溅起一排水花。在水花尚未落下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看清,却清楚地感觉到,许多夜叉都打了退堂鼓,各自向后撤了几步,逃离了这方是非之地。看来这对弯刀给它们的先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将恐惧铭刻在骨髓里,代代相传。不过,也不是所有夜叉都足够明智,还有不少不怕死的盘踞在这里。几人都感到,这小船变得比之前更加颠簸了,这绝不是错觉。很显然,不仅礁石上有夜叉,海里也有不少在更暗处兴风作浪的家伙。神无君并不会被这样轻易晃下来,他回过头,隔着帷帽对寒觞他们说:
“点火。”
“它们害怕火光吗?”
“不怕,夜黑的火光反而会吸引它们。”
“那——”
“都要打了,让它们一起上比较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