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君终于走累了,她一屁股重重地坐下去,双手抱臂架到桌上,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接着她就给大家解释,为什么,她所提到的偶人令她头痛不已。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偶人,首先它们很大,如人一样大。虽然这么听上去,好像也不像小楼似的巨兽令人恐惧,可仔细想想,它们原本只是巴掌大、最大不超过小臂的道具而已,就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它们的材质是陶土,肢体连接处自然不如木头灵活。问题偏偏就出现在这里——它们是可活动的,并且关节处并不会因为复杂的动作而受到损坏。另外,它们虽不能说话,却能听能看,这些都是真正有生命之物才可以做到的事。甚至传言这些偶人还能使用法术……着实奇怪。
想想看,长得像人,穿得像人,行为举止也像人——但偏偏不是人的东西,还真有点儿让人听了心慌。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谢辙听罢,若有所思。
“唔……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付丧神之类的妖灵?越像什么,滋生的妖物便越有接近喻体的特征。那些像人的东西,不也很容易生出类人的灵物吗?您知道,付丧神的出现并非是说非要等本体到被使用多少次,或是放置多少年。在特定的环境下,造出什么法阵来,也可以轻易制造出这样唬人的东西。而且若是付丧神的话,能释放法术,也
并不稀奇。”
寒觞补充道:“还有啊,阴阳师们不也说,越接近人形的器物,越容易招来什么东西附在上面。因为这些容器在制作时就具备人类的特质,便成了引诱亡灵的躯壳。在这种妖力的驱使下,它们才能够行动?”
叶聆鹓这小半年来,虽然已经接触了许多在家中穷尽一生也不会遇到的离奇之事。可友人们口若悬河之时,她仍能听得新鲜。世界之大,仍有许多她所不知道的情景。此刻她虽然一言不发,却认真地竖起耳朵,像以前一样从他们的辩论中吸取新奇的东西。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如月君摇着沉甸甸的脑袋,无奈地说道,“这些情况难道我们想不到么?的确付丧神拥有妖力,可付丧神能是那样轻易生养的妖物吗?世间万灵,都是天时地利循其因果缔造,绝不可能有什么大量培育付丧神的法术。至于狐兄引来亡者的说法,虽然听着靠谱,实则也是漏洞百出。寻常的亡魂令实物动起来是十分劳力伤神的,摆脱躯体的束缚才更加灵活。何况这种急于附身的都是些厉鬼,厉鬼是要索命的,不可能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再者,厉鬼虽多,却各有生前执念之事,不该同时大量出现。”
“那个……”
他们正议论着,聆鹓忽然发出弱弱的声音。于是三人都停下,想听听这个一向安静的小姑娘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
“呃,那个,我小时候见过一个玩具。”聆鹓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小人儿,好像是木头做的,会动。一个变戏法的人拿着它,我与长辈们在街上看到,印象深刻。那人将一张符纸贴在木偶身上,它就像人一样走路、蹦跳、翻跟头,连线也不用。我们都觉得新鲜……那东西,是不是和这些会动的偶人有什么联系?”
“假的。”谢辙竟与如月君异口同声。
聆鹓感到失望,寒觞有些着急。他自是知其道理,便给聆鹓讲,这是有两张符,一张在他身上,一张藏在另一人身上。两张符相互关联,那些动作都是母符所赐。表面上那变戏法的只有一个,其实还有一人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你们听我说完嘛……”聆鹓轻叹一声,“因为是闹市区,有懂行的立刻拆穿那人。但那人也不恼,只是当众将符烧成灰,又一指木偶。只见木偶瘫在地上,一道青光钻到里面,它又像人苏醒一样坐了起来,再度活蹦乱跳了。”
寒觞挠挠头,思忖道:“倘若子符被毁,确实不该再动才对。”
“老把戏了。”谢辙淡淡地说,“先是引发矛盾,再自证清白。实际上,木偶是中空的,里面藏了另一张子符。当外面的损毁以后,里面的才起作用。这东西我儿时便会做了……你瞪我干什么?”
寒觞翻了翻白眼。
“我还要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