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声寒这样说,几人都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别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还有办法,那它就是最好的办法。
“操。”白涯又在骂人了。
“说便是了!”傲颜催促她。
“你们还能拖多久?”
“只要你说的办法有用就能一直拖下去。”
白涯不知是哪儿来的自信,但这话大概是带了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等着柳声寒说她那“无法担保”的办法。
“请……外援。”
“可谁会来帮我们?”
“六道无常。”
她抬起头,皱眉看了一眼墙上的祈焕,又看了看他的手,似乎对他的琴法不抱希望了。她对祈焕解释道:
“但现在没有时间和条件准备阵法。我会直接摇响黄泉铃,你只要根据我的音律弹奏就是了。其他的,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过问,更不要停下你的手。”
祈焕有些犹豫,但现在除了信任柳声寒别无他法。再者,她又不会骗他们。
“好……你摇便是了。”
于是柳声寒取出了黄泉铃。那神奇的金属上,镌刻着
永远只朝着人眼的三日月,就好像它其实是刻在人的眼睛上似的。也唯独在这种时候他们才能想起来,她其实是如月君才对。
她也两步登上墙头,摇响了铃铛。从黄泉铃中,传来的不是铃舌的碰撞,而是一阵不属于人间的呜咽。
祈焕对自己的音感并不自信,他只能保证自己认得每个音怎么弹出来而已。不过现在后悔当年没有努力练琴也没什么用——谁知道遇到麻烦的时候让你用什么玩意儿呢?他只得屏息倾听那阵呜咽的旋律。它并不是像歌一样有迹可循的,祈焕只得凭感觉辨认。数次他都觉得自己弹错了,但柳声寒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他只得闭起眼睛,排除其他一切干扰,将自身的安全完全托付给其他朋友。
没有柳声寒的笔法,抵御那些傀儡,还有对音源的隔绝变得更加困难。最终剩下能打的只有三人,而他们也并不自信自己的意志有多坚不可摧。到现在还保持清晰,无非是大致知道事情的全貌,凭借一口气死吊着。他们节节败退,最终完全被逼到了祈焕和声寒所在的高墙之下。白涯倒是更担心傲颜又变得不受控制,但似乎因为君乱酒在身边,她十分克制。同样,这一切也限制了她的发挥。否则几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白少侠应当也会一些法术?”将军忽然对他说,“我记得你爹当年在擂台上,除了刀剑,对法术技艺也是娴熟于心。我们不能再打下去,恐怕只能……”
白涯抿着嘴没说话。他皱着眉,不知如何作答。
他抬起头,听不到上面传来的任何声音,也不知是何时停止的。他们两人所奏出的声音似乎已经完全隔绝,是形成了什么结界吗?但现在他不该继续关注这个。
“我不爱使阴阳术。小时候觉得花里胡哨,没怎么学过,我爹也没逼我练。”
“你灵根稳重,灵韵丰沛,应当领悟得很快。”
傲颜也说:“你看祈焕不也不怎么会弹琴吗?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这说的……”
他们又抬起头,祈焕仍闭着眼,八成是没听见。
前方是黑压压的人群,脸上几乎都带着血迹。可能属于别人,也可能属于他们自己。
“阴阳术要心静,我爹说我太浮躁。”
“那倒确实。”
“……”
可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境下,声寒和祈焕不也能静下心来吗?想到这儿,白涯似乎也跟着平静了些许。既然别人能做到,那他有什么做不到的理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和残留的刺激性气味。他并不喜欢,但还是缓缓地、缓缓地呼出来。
他迎着人潮向前迈了一步,探出左腿,激起浅浅一层尘浪。他又迈出右脚,步伐很轻,姿态比之前其他人见过的更“柔软”,却愣是踏出了一个浅坑。他将双刀在面前摩擦,轻转刀身,刀尖在空中留下淡淡的颜色,停滞于此。黑刃留下白色,白刃留下黑色。
天地未开,混沌不分。
黑白、日月、雌雄、奇偶、刚柔、玄黄、乾坤、春秋、清浊、是非、善恶……
是谓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