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知道,死人也是可以入药的了?”
“嗯,确实如此。”
“我啊……看到他们拿死人炼药!”
“虽然这可以说得上是歪门邪道了,不过……没有人管么?这行若没上面规范,门道可是很多的。”
“谁敢和香阴教的人作对呢!”
“……香阴教?”
柳声寒意识到,这个人理解错了。实际上,并非香阴教的后台是国君,反而国君是听香阴教指挥的才是。不过她没有纠正,而是打算继续听他说下去。
“香阴教用尸体炼药……听上去的确是会干得出来的事。不过,你竟不是教徒么?”
“我才不信。”他摆了摆手,“小爷谁都不信!什么鬼鬼神神的,都是想捞人油水!国君与他们沆瀣一气,不知怎么就那么多来路不明的尸体可以用。我爹娘给他们那套幻术害惨了,我恨他们一辈子!我爷爷坟都给他们刨了,我姨刚夭折的丫头也不放过,他们什么尸体都要!是教徒就忽悠他们,死了就该做贡献,报答恩情;不是教徒,那也说的比唱的好听,按照他们的法子让死人肉身和魂魄都送到天上。呸!要我说,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
看来也是个苦命人。柳声寒叹了口气,接着问:
“你与香阴教作对,竟然没惨死狱中,还活得好好的。”
“那是小爷命好。原本几年前他们抓我进来,好生毒打,看那架势是打算把我活活打死的。不过,赶上国母生辰,普天同庆,国君大赦天下,便饶了我们死罪。我装疯卖傻好些年,才没叫那老东西把我阴死。这几年他应该是忙得没工夫搭理这群囚犯,我才能喘口气。”
“……竟然如此。”声寒眉头紧皱,“可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为何他们要置你于死地?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不仅榨干死人的最后一点价值,还会捕捞——鲛人!”
“鲛人?”
柳声寒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有一点夸张的程度。不是对这个词感到陌生,而是对这件事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么一来,鲛人对人类的警觉,当然不是没有理由了。
“本来我估计,他们是想让鲛人哭,滴泪成珠,或者让他们织布,打白工。不过嘛,鲛人离了海水,可是死得很快的。”狱友说得摇头晃脑,头头是道,“所以他们抓来鲛人,就直接剥皮剔骨,统统入药!以脂炼油,做长明灯。诶,你知道么,皇宫里的人,和香阴教的人,会拿鲛人油做的蜡烛,和死人油做的蜡烛掺在一起,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
“鲛人油灯亘古长明,但纯粹的油灯很亮,亮得刺眼。而原料有限,他们就把人油掺进去,让光变得柔和,而且量还大。只有人油可以,其他任何动物植物炼出来的油,都不能与鲛人脂融在一起。”
“原来如此……”
“哎,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嗯……我在香积国,的确没像你一样,犯过什么值得被杀头的事,但——”
柳声寒转了转眼,正准备说些什么,漆黑的视线忽然明亮起来。狱卒提着灯,来到他们面前,用力敲打着铁栏杆。
“吵吵什么!肃静!再嚷嚷,统统拉出——唔!”
眼前的灯光忽然强烈闪烁,狱中的两人都呆在原地。有什么人忽然从狱卒后方打了一记手刀,他立刻无声地瘫软下去。凶手很快托起他的身体,第三只手出现在提灯上方,接住了它,不至于将它打碎在地上,闹出火灾来。仔细一看,原来凶手旁边还站了个人,是个女的。
两人都没拿到自己的武器,包裹也没有。看来,这次只是靠他们纯粹的力气,用了一种低调的、悄无声息的方式。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东西在哪儿,不过要先离开这里,才有功夫说别的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看客们都没能反应过来。白涯将晕过去的狱卒丢到一边,君傲颜提着灯,另一手扒住铁栏杆。白涯轻轻拍了拍手,抓住了旁边一根栏杆。两个同时使劲,牢房就这么被他们生生掰出一个大豁口来。
在狱友惊诧万分的表情下,柳声寒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从容地走了出去。离开前,柳声寒回过头,看了一眼合不拢嘴的囚犯。
“别磨蹭。”白涯嚷了一声。
柳声寒勾起唇角,灯光从她身后溢出来。
“但我们即将要做些值得杀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