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声寒叹了口气,摇摇头,和白涯一并跟上。紧接着,霜月君也走上前去。祈焕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了看还在原地发抖的守卫,和女王神像上黑漆漆的“锁孔”,转身而去。
晌午方过,正是暖阳当空。离开神殿的一刹那,强光照射他们的脸上,迷住了眼。王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其他人连忙跟上。想必所有的守卫都已经知情,里面发生的事,是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各式各样的铁门、木门、石门开开合合,奏出一首沉痛的曲子。最外面的车马还在老地方,马车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
有只鸟落到女王的肩上,长得倒是和先前那个会说话的很像,不知是不是同一个。
“传令下去——会武提前开始。”
鸟儿振翅飞走了。他们都上了车,继续前进。女王的车驶得很快,仿佛地面与车轮能擦出火花儿似的。几位将领的车也不慢,一个两个都先他们而去。有几人路过他们时,还隔着车轻蔑地瞟了他们一眼。原本他们觉得自己的车挺快,此刻忽然感觉和观光似的优哉游哉。
一路上的街巷却都空荡荡的。起初,他们很是愣怔了一番,直以为是什么不祥之兆。随后几人便不约而同想起了先前刚到王城,被修罗们追着满城跑时遇到的情况。大概这些尚武之都的居民,又尽数奔向擂场,等着看热热闹闹的全武行了。祈焕不禁嘀咕:
“真希望到了地儿,咱们还挤得进去。”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此般盛况,一点都不夸张。估摸着接近擂台所在的区域时,道路已经陡然拥挤起来。幸好,所有人都是在人群里奋力攘开缝隙,将自己往前塞,他们以蛮力推进的行为并不算出格。加之有修罗卫兵在周围镇守,没有人敢起什么冲突,连口角都不曾发生。
每一张原本沉闷的面孔上,都洋溢着异样的神采,过年似的情绪高涨。没准对这些人而言,这场武斗盛事比过年还值得兴奋——毕竟,这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可期之事。
女王早已等候多时。五个人甫一出了人堆,便在擂台左近相对空旷些的地方看到了王城里来的一干人等。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女王正架着腿,一下下抹着那把形制骇人的钩刀,不知是不耐,还是单纯的无聊。
“来了?”她抬眼看着走近的挑战者们,手里挽个刀花,站起身来,“我再将规则与你们讲述一遍,望你等铭记在心。一旦应下,一切荣辱生死擂上说话,还请诸君各安天命。”
规则很简单,就是没有规则。
所有蛮横凶狠的手段,在这擂场上皆是顺理成章。一招一式以何等方式发出、又落在对手哪里,都不算触犯禁区。同样地,没有人需要留手,更没有人会留手。即便是殒命当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过是技不如人,无处申冤。
作为东道主,女王允许他们自行出人,自由选择自己麾下的任意一员对战,包括她本人。她问白涯一行人还有什么异议,若是没有,便出个人牵头,把生死状签下。他们思忖了片刻,祈焕开口问道:
“不知依您来看,胜率该如何计算?”
“你们既然是五人,我们比上五场。五局里取得三胜者,便算赢得这擂赛。”女王睥睨地回答。
她言语里不曾流露什么,可几人都能猜到她未出口的想法:五场比试,修罗一方不可能输上三场。或者说,她不认为他们这五人,能拿下三场。
这不在他们的意料外。白涯代表同伴们点了点头:“行。立状吧。”
有修罗喊来了裁判,在他的监督下,女王和白涯代两方签字画押。裁判是个身姿娇小的妖物,从发间支棱出的一对毛耳来看,约略是花栗鼠一类修成的精怪。他捧着文书走上擂台,大声宣读了本次斗擂的因由,把双方签下的生死状也扬声朗诵一遍,让两边人马在一城民众面前应诺,无论赛中如何,比斗后败者都只得服输。
“慢着。”霜月君忽然说,“我还有话要说。”
“怎么?”那花栗鼠精呲着门牙,“你还有什么异见?”
“不,异见,并没有。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同小友们交代。”霜月君忽然伸出纤长细瘦的手指,直直对准了高高在上的修罗王,“这个人,我和她打,其他人莫要多事。”
“什么?”
白涯一个猛甩头看向他,连王也微微向前调整坐姿,对他接下来的话颇感兴趣。
“就这么说定了。”
霜月君竟没多做解释。女王忽然笑了笑,与左右的人议论了什么。因为太远,他们也听不清内容。不过看样子倒也不像是嘲笑,而是另有说辞。但霜月君并不在意,他只是往一旁的护栏一倚,一脸云淡风轻。
“看你之前的样子,我们以为你不会参与决斗。”白涯如实说道。
“你不是她的对手。”他看了一眼白涯,“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