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我想了又想……”祈焕仍在摇头晃脑,熟悉的台词多少有点讨打的模样,“这事儿吧,听着是挺好。不过呢,我觉得还是算了。送佛送到西,既然是陪着老白还有傲颜一块来的,还是跟着你们接着走呗。不然没了我,要不得三天你们就能互相掐死。”
“你还有脸想?”
“教主大人您看,放这人自己出去,一天就要被人打死。”
香神没有理他。他呼了口气,转向第四个人:“你意下如何?柳夫人,我们可让您考虑够久了,可您每次都打哈哈,说再想想。您确实有几分水平,很对本教主胃口,于我教之兴盛天下有所助益。我说过,要什么都可以,您看——”
“承蒙厚爱,可贵教的宗旨并不对在下胃口,委实抱歉。”柳声寒还是客客气气的,话语却十分淡漠,“在遇到诸位友人之后,我已经完完全全认识到,自己志不在此。那些蜃楼盛景皆是精妙,贵教的旨意,也很合乎天地道理。只是,我志在江海重峦之内,四时五行之中。山水草木,鸟兽虫鱼,我尚未通晓之物,都不能假他人之手了解。这一切都要以我的口鼻耳目,亲自去邂逅。我独爱未知,及偶遇之惊喜,不是安排好的交换。我所求的,没有旁人能给予我。即使是您,也无法越俎代庖。”
“很好。您向来不整那些虚的,不兜圈子,话也中听,不像一些过于直言不讳的无礼之徒。人各有志,我欣赏你。”香神慢吞吞地说,“强扭的瓜确实不甜。你们实在不肯,我也不再强求,否则反而不是美意。”
你原来是美意……
几人都暗暗腹诽。一教之主亲自下场拐人,比起求贤若渴,怎么看都更像图谋不轨,何况是这
么一个宣扬等价交换的宗教。给他们允诺的越美好,觊觎的代价,可能也越高昂。
“既然如此,那便接受考验罢。你们四人同心协力,本该给你们至少四样差事,我且饶你们一样,完成三个考验便可。今夜先交予你们第一桩,若当真能完成,日后再与你们分说其他两桩。”
“怎么着,把活儿干完了,还不知道给不给工钱。不是我们怀疑您的人品,实在是给那些‘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给坑怕了。每每做了实事,他们也有钱可付,到后边儿却给人赖账不说,还要再三刁难,再三诘难,搜肠刮肚地耍各种花招下绊子呢。”
你以为就你会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打鸡骂狗难不成是你教独门秘籍?
“本教主好歹执掌香阴教多年,若是言而无信之人,如何能服众甚久?”
这么一来,白涯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不如说,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只得勉强点头,不情愿地继续问:“那,第一个考验?”
“我有一心愿,说大不小,倒是未曾有合适的人来完成。恰好你们外来人愿意四方行走,能助我一臂之力。你们看,这香积国,原本是散落在荒漠里的大小城邦。直至我屈尊造访此间,连城为国,化作一片绿洲。时至如今,除了相邻的歌沉国,周遭依然是无垠沙海。呐,你们来时应该也看到了,后院有宝山一座,宝气辉煌。”
“是有此山。”祈焕点点头。
“我欲将宝山投映到荒芜中,又想添些花草妆点生机。”
“花草?”傲颜觉得奇怪,“说到底,那就是些冷冰冰的金银铜铁,和硬邦邦的玉石珠宝,花草怎么会有扎根之地?就算是新鲜采来,要不了多久也成了几簇干花,比不上宝贝自有的鲜亮光华。”
的确如此。但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柳声寒拈起下颚,似乎有所联想。
“不懂了吧?”香神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世间有种奇花,唯独能在那硬邦邦、冷冰冰的金银玉石上成活。价值越高,它开得越漂亮。”
“有这种东西?”
“骗你不成?看你们区区四人,也搬不回一座苗圃来。百株之内,我就要九十九株五霞瑛吧。将它们为我带回香苑,就算完成你们的第一件任务。”
“五霞瑛?”
“我对此物略知一二。”柳声寒简短应道,“瑛可代指矿藏,也可代指繁花,以此命名也符合规矩。不过它在故土有另一个说法,名曰娲堇华。”
祈焕恍然大悟:“我就说有这么个东西……说是五种颜色,于女娲补天之石而生。没想到漂洋过海,还能有幸去见这种奇花——我还从未见过呢。”
“产地不同,水土有别,此地的花不大一样。”
“成,你们有人知道就行。”教主不想听他们在殿上议论,“宝山无土,唯有五霞瑛能在其上扎根。所以……你们带回来的九十九株五霞瑛,必须都是活的。不能生长的死花,我可是不要的。”
听着……倒是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