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冬临又淡漠地说:“说起来,你不是……在忙其他的事吗?如月君的事,对吧?那边怎么样了?看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
“……你怎么知道?”
“混迹江湖的人,总有自己的手段。”
“虽然与你无关,但告诉你也无妨。的确,我们失败了,如月君没能恢复意识。不过我希望你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我打碎的她。”
“什么?!”
霜月君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那一刻,她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一个六道无常打
成那副模样……还让残肢漂泊在六道之中。她有想过,如月君可能是在六道灵脉里被袭击的,但具体的凶手与方法,她一直没能有个具体的思路。
“你果然与恶使有所勾结?!”半晌,她才喊出这样的话,“你、你和无庸蓝……”
“等下,我和这家伙可不认识。我不喜欢与权贵有所往来,哪怕是声称自己不喜欢权力的人。呃,提起来还有点恶心。话说明白,我也只是拿钱办事。是一个带着尸体的姑娘找到的我,与我提到这么一回事。我也在想,究竟做到什么地步,六道无常才能迎来……真正的死亡。我确实很感兴趣,所以就这么做了,甚至没有索要报酬。”
“带着尸体的……”
“啊——这么说来,她好像确实是恶使吧。怎么说?我好像是,洗不清了?”
“你为何要与六道无常作对?当你摆明了这般立场,不论你动机如何,若说出去,你便再无脱罪的可能!迄今为止你尚未做过出格的事,但若是……”
霜月君说着,手中攥紧了伞柄。她意识到,很多事比她想的更加复杂,尽管所谓的动机听起来简单得离谱。该怎么做?她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做出判断。
“那……让你说不出去,不就行了?”
隗冬临完全转过身来,月亮将她的影子照成细细一缕,掠过地上冷冰冰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脸色在月光的洗礼下是那样瘆白,先前的红润完全被盖住了。一张朝着霜月君的、嘴巴微张的死人脸,就像是在对她说“快逃”。
她该逃吗?不,六道无常绝不会怯战。对死亡无所畏惧,便也对战斗无需避让。可霜月君就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她分明看到,地面上属于隗冬临的影子分明在摇曳,即便它的主人纹丝未动。那影子缓慢地、缓慢地生长,扭曲,仿佛像一条……
一条狷狂的黑龙。
“开玩笑的。”隗冬临突然说,“我确实杀不死你,现在不行。就算是拔得出封魔刃,你也该知道,它对六道无常没什么作用。不过说实话,在那一刻……你究竟是害怕刀被抽出来,还是期待我将它抽出来?你无需害怕,不是吗?在这件事发生时,你便会进入轮回之流,投胎转世,迎接新的人生……而霜月君三个字,再与你无关。”
“你、你究竟是谁?”
霜月君的确没有害怕死亡,她在害怕别的,与这个她不知为什么说出口的问题有关。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后悔将赤真珠还了回去?我感受不到它的妖力了,我在万仞山时记住了它……你在难过,难过你猜不透我。”
霜月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隗冬临是绝对不会将封魔刃还给她了。
她还知道,不论自己怎么想,若如月君的“死因”传了出去,她将坐实“邪见”的恶名。
这女人离开的时候,霜月君没有阻拦。站在满地的尸体边,那种怪异的寒气经久不散。隗冬临远去的地方留下了点点霜痕,像是脚印踏在薄雪上。
这点凉意明天便会散去,但真正的凛冬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