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一个时辰,一整天,她都能牢牢地抓住吗?
她不敢保证,而且无关耐力。并且一切的前提,建立在她处于安全的位置。着火的房
子算安全吗?当然不算,只是不到火烧眉毛的程度,她还愿意伸出手去。这是一种反馈,一种报答,一种认可——只属于弥音对“好人”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善意。现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尽头的事……她不善于坚持。说实在的,若真待在聆鹓的位置上她可能早就放手了。只剩她一个人,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还能让自己坚持很久很久。可现在呢?被抓住的那个人不过是个累赘罢了,只要聆鹓的脑子还没被春日的暖阳晒到脱水,她就不会坚持下去。
……如果她会呢?
薛弥音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愚蠢的善人。这么做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二人双双坠入悬崖,无一生还。但如果真的有——她会很感动的。
叶聆鹓一直牢牢抓着她的手这件事,令薛弥音不去后悔自己没有随着故友擅自离开。
可是……
可是——
从未消失的耳鸣中,传来一阵近在咫尺的低语。
“放手吧,”这声音对聆鹓说,“放手。”
不,绝不可能。叶聆鹓忽然将弥音的手抓得更紧,令早已麻木的后者意识到自己还残存着一些痛觉。可这声音是那样近,那样不容置疑。
“放手。然后我活下去。”
我活下去。
叶聆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意识到,声音不是从外界传入自己耳中,而是根本就源于自己体内。她不敢相信,她从未这么想——但这声音就是出现了,她却不知为何。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很清楚,这声音并非来自右臂的独立意识,而是自己心中涌起的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也不是自发的,若这部分肢体没有失控她根本就不会这么想……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右手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连大脑的意志也无法阻止它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震颤着,每根手指都在向外使劲,就像欲图破土生长的幼苗。
“你、你干什么?”弥音的声音有些变了,“你想放手,是不是?”
“不!我不想,我不会放手的。我怎么可能——我不会放手!”
薛弥音向上的眼神是那么锐利,充斥着对活下去的渴望,与不敢置信的困惑。她原本也是相信的——相信叶聆鹓不会放手。只不过是一两个时辰……或许她真的累了。但她要是承认自己没有力气,然后再松手的话,薛弥音的心情还能好受些。
不要做不能实现的承诺啊……就像那些人一样。
那声音一直在聆鹓的脑海中翻涌,它们编织成一个独立的意识,植根于她的脑海。这个意识说:倘若你现在放手,你还有力气爬上去,坐在枝干上,等待别人救你;倘若你再这样无意义地消耗体力,那你们两个都得死。
聆鹓不断地摇头,抓着枝条的左臂有些晃动,指缝间溢出了血。但她不在意这个,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免得它自作主张,失去控制。
然后,她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