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吟鹓姑娘,似乎在赌什么。我之前想,她是不是在赌你一定会将刀夺回来。但也未必,也许并不急这么一时。倘若有朝一日,恶口之恶使被消灭于世,怨蚀仍有机会回到她朋友的手中。”
“……?”
水无君歪过头。她陷入短暂的思考。有那么一瞬,思绪的火花噼啪地闪烁了一下。可是她并不肯定,也并不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方才她的思路被凛天师带着走了很远,却不知所有零碎的事之间有何关联。她好像要想到了,但还没有。
“同样,怨蚀记录了她自己。”
“啊……”
水无君猛然抬起头来。
按照凛山海的说法,被怨蚀袭击的吟鹓同自己一样,不论走到哪儿,动向都会被查觉。若她体内仍有莺月君参与的部分,那么她便也一并被怨蚀标记,从此不论去向何处都不再自由。但怨蚀能追踪魂魄本身,又能否追踪到梦境里去?
像是看透了水无君的困惑,山海说道:
“具体的情况,唯有将怨蚀解析才能知晓。但如此一来,吟鹓姑娘也太过胆大。这些我们也不曾确定的问题,她竟敢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本可以只被怨蚀伤及发肤,不必付出性命。兴许是当时刀剑无眼,可诚如你所言,她怎么敢这样赌?这真不像是我们认识的她。”
“我们也仅仅是认识,实则谁都对她不够了解。比起常人,她也从不曾开口说话,所隐藏的便比我们想的更多。身边人对她的事向来只是想当然,从未有人真正在她的立场上思考。或许最懂她的,只有与她血浓于水的妹妹。如何传达这些事,便尤为重要。至于怨蚀……我想,说不定,她知道的比我们更多。这些信息很可能是从莺月君那里得知的。”
“这……”
“其实也能想来。”山海停下脚步,拈着下颚说,“若怨蚀只伤到她的身体,那所能被追踪到的,只有她的身躯之所在;倘若怨蚀要了她的性命,那就是伤及了魂魄。同时一并被伤到的,还有莺月君可能残留的魂魄。这样一来,想要寻找神出鬼没的梦境里的无常,也不再是难于登天的事。”
“她竟会想到这么多?”
“不论她考虑到什么地步,事实上这些都有实现的可能。当然,当务之急是立刻解析怨蚀的术式,以查明她的身躯与莺月君的魂魄是否能真正被捕捉。我建议将怨蚀带给施无弃,他一定有办法处理。但……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成功将刀交到他手中去。”
说罢,山海转过身,直视着桌边燃起的蜡烛。这落满灰尘的、几乎燃尽的蜡烛是何时被点燃的?又是谁点燃它?关于第二个问题,在场的两人都只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水无君猛然抬刀,将火苗迅速削灭。
“偷听可从来不是正直的行为。”
“既然是一介杀手,就少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了吧?”
朽月君端坐在空荡荡的供桌后方,饶有兴趣地望向两人。
“你们的分析很精彩,只可惜我暂时不能给你们这个机会。很抱歉,不过我得将怨蚀拿回来了。那小子终究是个小鬼,与六道无常实战,还欠些火候。不过,他既然已经成功报仇,剩下的让他自个儿琢磨便是,这刀他恐怕也不那么需要了。所以我来回收它,还希望这位同僚给些面子,别让事情下不来台面。”
“你想死吗?”
水无君的声音冰冷而凶恶。山海不言不语,但那凛冽的眉眼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天师也别杵在那儿不动。你的断尘寰,我也想借来一用呢。”
水无君坐不住了,她抬起手中的刀便要与朽月君交手。凛天师单手拦下她,但仍然一个字也不说。他只是盯着朽月君。他很清楚,此人出现在此地,定还有更多话说。
“别激动啊,你该多向天师学学……比如,听人把话说完。我借你们东西,当然不会是无条件的了。你们——应该很急着去殁影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