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在水中挣扎。”
她的声音很清淡,让聆鹓感到一丝安慰。她回头望向江面,不知是晚霞上染,还是水本身的缘故,那边的颜色呈现怪异的血黄。聆鹓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从一艘船上下来。我被坏人抓住了,找到机会,才趁夜逃命……”
“哪里有什么船?”女子很疑惑,“江面一直这样平静的,时间也从未入夜。”
简单的几句话,让聆鹓几乎无法处理其中的信息。她茫然地望着宽敞的江面,上面的确空无一物,哪里有什么大船的影子。她疑心是那团怪异的雾将船隐匿起来,也就是说,其实船还在某处吗?这样的话,会不会被那些式神追上来?想到这儿,她又不禁后退几步。再说这天,听女子所言也从未有过昼夜更迭。倘若她是趁天亮的时候从船上逃走的,她还不会相信女子说的话,但哪儿有入了夜,太阳又走回头路的说法?难道就连她所忍耐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也都是奇怪的雾模拟出的假象吗?
“那,这里是哪儿?”聆鹓干巴巴地问。
“这是葬头河畔。”
“是……生与死的交错处?”
“正是。”
“所以我已经死了?”
聆鹓不敢相信,她无助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水渍已经干了,这也很不自然,但她没有心情顾虑这些。她有点想哭,但也哭不出来,她分明觉得自己还活着。
“一般人应该也进不了这里。”女子歪着头,“说不定你还活着。”
也是,八成,是自己在船内,被无庸氏的人用某种方式藏起来了而已。这么想来,他们也真是精明。她稍微感到一丝安慰,但忧虑不减。
“你手臂上是什么?”女人指着她的手腕,“为什么这么多小点?”
“我、我不知道……”
聆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确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黑点,但很不起眼,这位姑娘是怎么看到的?话又说回来,她自己倒是不曾注意过,兴许她有点儿……营养不良。饭吃不对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怪病。先前因为光线太暗,加之她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体上,不曾注意到这些细小的变化。她猜想,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像个难民。
聆鹓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那你是谁?难道你是无常鬼,还是……妖怪?”
“我?”女子指向自己,“我倒也想知道。我非人非鬼,并不受任何地界的限制,来去自由。你若一定想知道什么,可以叫我舍子殊。”
“舍子殊……那,子殊姑娘,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有很多办法,和很多条路。你想去哪儿?”
“……”
聆鹓不知道她想去哪儿,又能去哪儿。她当然想回家,可眼前这位舍姑娘怎么知道她住在何处?目前看来,她愿意帮助自己,已是莫大的好事。
“我想……回到现世里,越近越好,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