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方面——你说得对,这个叫叶吟鹓的女人是无辜的。她或许犯了错,或许没有,就算伤害到谁也肯定不是你我。时间还长,说不定你还有更好的报复的机会。所以说,如果你当下就要出手,我认为情有可原,理所当然;你若是放她一马,我觉得你是非分明,善恶能辨。在我眼里,你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不论做什么我都会拥护你的决定。”
她的挚友总是这样能说会道。
的确如她所说,这样的回答并未在客观上促进弥音的决定。但这样一来,弥音知道,若是选择前者,自己便不再有负罪感;若是选择后者,自己也不会觉得惋惜。语言的艺术在这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不知寻常人要在朝堂摸爬滚打几十年,才会变得像她一样能说会道。
“且慢,还有一人。”魉蛇突然说。
薛弥音扭过头,发现吟鹓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个带着帷幔的女人。她比吟鹓高挑太多,腰间的兵刃也能证明她能打得太多。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弥音一点也没注意到。这样的速度与这样的掩护,定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高手才能做到。
忱星一手搭在吟鹓的肩膀上,后者吓了一跳。在看到是自己的老熟人时,她松了口气。
“有妖气。”忱星说。
“……?”
忱星是不会骗她的。听了这话,吟鹓只觉得一阵恶寒。她立刻警觉地环顾左右,弥音立刻后退了几步,与魉蛇一起猫下腰,并调整自己的气息掩盖踪迹。
魉蛇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现在我要劝你放弃了。”
弥音歪着头,皱起眉,不知友人何出此言。
“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聊天走神,让我没能察觉到她的气息。但现在集中精力静下心来,我还是无法感觉到她,只能通过眼睛看到。因为她身上有一件法器,能将她的一切杂质得以净化。你绝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差距并非是那个法器。若仅以一朝一夕的时间作为度量,她的法术与武功少说领先你四百余年。”
若不是那女人开口说话,仅凭那高挑的身形,弥音尚且无法确定她的性别。听了友人的这番话后,弥音瞪大了眼,有些惊异:“所以,你认识?你认识这样的人?”
“嘘,她注意到这儿了。”她突然将弥音往后一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魉蛇看着不大,力气却不小,弥音被这么一推,一屁股坐地上了。在魉蛇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伸出手,一层微弱的灵流掠过弥音的周遭。这是一个很小的结界,就设在弥音面前。倘若她再向前一步,影像与气息就会完全暴露。
“什么人?”
忱星的手尚未落在环首刀的刀柄上,她看似双手放松,但已经离得足够近。吟鹓站在忱星没有武器的那一侧,虽未向后躲避,但也没敢动弹。魉蛇上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三人间的距离。她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接着轻松地说道:
“我来此地寻找野果。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我就住在这附近。”
“此地,方圆百里,没有任何城镇或村落。”帷幔下,忱星的眼睛像个猎人。
“哎呀,还是您经验老到,骗不过您。”魉蛇轻笑起来,“实话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妖怪,没什么恶意,恰巧肚子也不饿。”
“是吗。”
“是哦。”
话虽如此,吟鹓还是隐隐感到担忧,因为双方似乎仍剑拔弩张。她不觉得害怕,只是在担心忱星,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争斗在眼前发生。她从来不喜欢流血的事件,可偏偏出于种种原因,类似的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一刻也不停歇。
“啊,那边那位人类的姑娘。对,对,说的就是你。”魉蛇指着吟鹓说,“有件事我有些奇怪:你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要与妖怪待在一起?你不怕她吃了你吗?”
这是一段颇有冒犯的说法。吟鹓皱起眉,看了忱星一眼,但看不透她幔下的表情。忱星夫人不是妖怪。她摇摇头,很想这样说,可嗓子却还是不争气。于是她又摆了摆手,试图加强自己的“语气”。
“活了快五百岁,一般的人类可做不到呢。要我说,你可要小心别成为妖怪的储备粮。虽然我身为妖怪提醒你这种事,好像没有说服力,但既然我吃不到,总要恶心一下别人嘛。人类能活上百岁,包括六道无常在内,个个都像老狐狸一样精。你可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蒙蔽,情况究竟如何,等你知道了,怕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