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远当下只觉得祁小过像一只倔驴一样,怎么劝也不听,当下也只好做好了一有不对立刻上前阻止的打算,陈叔时的功力是要比他强,但是也强得有限,更何况林云远毕竟正值壮年,陈叔时的年纪要比他大上一辈有余,硬拦应该也是拦得住的。
陈叔时看着祁小过,心中却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他觉得祁小过真是越发地像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了,以前单单是觉得长得像罢了,可是当下祁小过这副模样,却是连神态都与那人相似了。
那是一个让陈叔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物,曾经压在他的心头十数年之久,差点教他过去经营的种种毁于一旦,是在当朝国丈谢玄谢太傅之前,最令他讨厌以至于恨之入骨,做梦都想亲手打死他的人物。
太像了。陈叔时在心底说道。像到恨不得把之前对那人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到祁小过的身上。
陈叔时默默捏了捏拳头,指甲扣到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看着祁小过大口地喘着粗气,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掌,已经让祁小过身子有些吃不消了,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就像是再过一会连站都不能再站起来一般。
他觉得自己着第三掌,甚至都已经不用刚刚第二掌那时的那份功力了,祁小过现在的身体就像是大炘的江山一般摇摇欲坠,自己只需要轻轻地推一把,当即土崩瓦解。
但是他的心底也不太确定祁小过现在的这模样,究竟是不是在骗自己,这毕竟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一掌,自己若是心一软,没有把祁小过打退十步来,自己岂不是真要把自己孙子的这婚约给解除了?
这种事情,决计不能发生。陈叔时想到。
他看了看祁小过,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接我这最后一掌吗?”
“是。”祁小过点头。
“那边来吧。”陈叔时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说道,“那可休要怪我出手太重了。”
他伸掌而出,浑身上下肌肉都崩得紧紧了,一只手嶙峋得能看到其上的一段段骨节,但是在沧桑感之外,却另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凶戾之气。
陈叔时少时在朝堂出仕,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身居高位,他也流连于外州过,在那个时候,他凭借着他的这一身武艺,在江湖中闻名,手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他这一掌名作“谷梁传”,春秋三传,各有特点,《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谷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当年孔夫子作春秋时,与左丘明观鲁史,据行事,仍人道,假日月以定历数,藉明聘以正礼乐,其中有所褒讳贬损,不可写明,乃口授弟子。
而《谷梁传》一书,侧重于尊王威,守臣分,区贵贱,讲究的是皇权之威望,陈叔时当年从此书中取其意,得出此掌法来,虽说这算不上是他“儒书十三”中最为厉害的一掌,但是对付祁小过,也足够了。
他虽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无意惹更多麻烦,但是他为了确保祁小过不能吃下自己这一掌,也是没有余下情面,他只道是这一掌拍去,最多废却了祁小过的功力便是。
掌风瑟瑟,袭面而来,祁小过运转内息,从刚刚起他就在验证着自己的某个猜想,而当下这个时候,正是祁小过得出结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