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佐证先帝遗诏,查出庆帝篡位之事有功,赏金万两。
遵照先帝遗诏,封萧云鑫为凌王,谢云宴为大将军王,掌三军之权。
命丞相薄膺,中书令梁德逑,卫尉汪光中辅政,清查朝中上下,凡与方玮庸有关之人,或罢黜官位,或流放发配,反对漕司和江南之地稍有宽纵。
所有贪腐之人,只要手中无命案,未曾影响朝政,无参与豫国公走运宿铁勾结北狄之事,将贪腐之物全数归还,便前尘不究。
等到新帝彻底握住朝权,朝中安定下来,已是来年快要入夏之日。
国库丰裕,朝中上下气象一新,而新帝更于萧缙等人祭日之时,将萧缙牌位请入太庙,得与皇室先祖一同供奉。
萧家一门双王,又手握三军,得新帝信重,一跃之间几乎成了整个大晋最为显贵的门户。
……
萧家之人已经全数回了京城,被困在淮安数月的康王,也在半个月前被新帝接回了京中。
哪怕时隔数月,可当说起那一日宫变之事时,汪茵依旧觉得跟做梦似的。
“你都不知道,我爹当时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跟傻了一样,还絮絮叨叨,说谢六的胆子简直大破了天了,他居然一个人将整个皇室戏弄得团团转。”
“听说端王当时出宫的时候,都吐血了,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端王心心念念皇位多年,只以为近在眼前,尽心竭力地跟谢云宴“筹谋”,甚至主动帮着谢云宴隐瞒大军调动之事,更将戍营兵权也给了谢云宴调遣。
谁知道却被谢云宴给诓了,到手的皇位没了不说,更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哪怕无人敢议论新帝,可众人说起端王之时,谁心中不会嘲笑几句。
当初刑部大堂之上,端王跟翘着尾巴的花孔雀似的,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恨不得撕破了脸皮将庆帝一把拽了下来,可后来皇位却落到了新帝身上。
那一日辅位中宫的人,几乎都得了封赏,唯独端王府,只得了黄金万两,简直就是个笑话。
汪茵朝着苏锦沅问道:“我听说端王事后来找过谢六,那个齐盛还跟谢六闹过一次?”
苏锦沅团坐在榻上,时隔数月,之前在淮安折腾着瘦下去的脸又恢复了以前圆润,肤色白皙之下,纤纤玉指摆弄着桌上插着桃花的瓷瓶。
“闹是闹过,可事情已成定局,再闹又能如何?”
“新帝处事公正,也未曾亏待端王府,他们若是不知足再闹下去,也不过是为难他们自己。”
齐晔春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适合为帝。
宫乱那日之后,京中的确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庆帝登基多年,朝中根基尚在,那几个皇子也各有依仗,再加上心有不甘的端王和齐盛,还有一些想要混水摸鱼的朝臣,足足近三个月时间,京中都没太平过。
那段时间谢云宴几乎未曾回过府中,大半时间都跟新帝待在宫中,而她有时候七、八日甚至十来日,才能瞧见谢云宴一回。
苏锦沅不是不知道那段时间艰难,可再艰难,乱局已过。
如今新帝已经将朝政梳理干净,谢云宴又握着兵权,朝中那些朝臣在最初的质疑之后,经过这近半年时间,也像是看到了新帝的确适合为君,也远比当初庆帝要更加英明。
如今朝中支持新帝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再加上开科取士,朝中添加了不少新鲜血液。
那些老臣知道事情再无回旋余地,也就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端王碰壁过几次,那齐盛因为一些手脚被新帝教训过两次,学乖之后,京中也就彻底太平了下来。
汪茵听着苏锦沅这话,撑着下巴说道:“不过谢六为什么选了齐晔春啊?”
“他可是康王府的人,你们当初跟康王府闹的也不轻,中间还掺和了个苏心月,你们就不怕他回过头来给你们穿小鞋?”
苏锦沅微侧着头,为什么选齐晔春?
大概是因为他足够聪明吧。
当初他们算计康王府时,齐晔春知晓康王世子偏爱,拿着他替次子铺路,而康王也为袒护齐孜彦不顾王府名声,甚至拿着他去填时,他就干脆利落的舍了康王世子和康王。
谢云宴留在淮安扣了康王,齐晔春愿意答应与他们合作,不惜用康王替他们全了当初之事,知晓临川旧案毫不犹豫选择与他们合作之时,就足以见得他是个足够聪明的人。
见汪茵好奇,苏锦沅说道:“他已经新帝,别再直呼其名,小心犯上。”
说了句后,她才回答刚才前面那问题,
“你可知道,康王回京之后,陛下是怎么对康王府其他人的?”
汪茵眼珠子转了转:“这个我倒是知道。”
“陛下因是承了福王恩惠,才得登帝位,且先帝那诏书里册封的也是福王继位,所以他封了已逝的福王为太上皇,杭侧妃为太后,封福王之子为惠王,还单独给了封地。”
福王是太上皇,康王就依旧还是康王,甚至就连新帝的亲爹,也就是康王世子,如今也依旧还是康王世子,跟那世子妃住在康王府中,见着当今太后娘娘都得低上一头。
当初齐晔春刚登基时,所有人都以为康王府会跟着鸡犬升天,可谁直到新帝却未曾因为他出身康王府,就抬举自家之人,不仅未曾替他父亲和弟弟册封任何爵位,就连康老王爷也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新帝登基之后,就仿若将自己从康王府划了出来,虽未曾言明将自己过继到福王膝下,却让康王之子叫他皇兄,而他自己也叫杭侧妃一声母后。
齐孜彦当了康王府世孙,康王府依旧还是那个康王府。
甚至因为新帝这般冷淡,他们待遇还不如当初庆帝在时。
端王当初是因为丢了皇位吐血,而康王和康王世子则是因为皇位明明已经落进自己家中,偏生却半点便宜都没占着,直接给气病了。
据说康王世子日日都在府中谩骂新帝不孝,那位康老王爷也是久病在床,已经很久未曾在外露面了,连带着曾经想要进宫讨要好处的齐孜彦,也因冒犯太后被打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汪茵说着说着,想起康王府的近况,突然就知道苏锦沅的意思。
这新帝摆明是不想抬举康王府,又怎会因为康王府过往的那些事情,为难萧家?
苏锦沅手指拨弄着桃花枝叶,朝着汪茵说道:“新帝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是如何得了这皇位的,就算是想过河拆桥,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至于将来的事情……
谁知道呢?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能永葆周全之事,就算是换一个皇帝,或者让任何人来掌权,都难保不会对萧家生出功高震主之心。
新帝比之庆帝好的,或许就是他足够聪明,也知道萧家并无谋逆之意,所以他会将三军之权全部交给了谢云宴,对着萧家时也全然信任。
汪茵听着苏锦沅的话,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事已至此,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对着苏锦沅道:
“对了,萧家快出孝了吧?”
苏锦沅愣了下,想了想道:“是快了。”
孝期说是三年,可实则也只有二十七个月,萧家因特例未曾有人丁忧,可孝制却依旧照着常循来算。
两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底时就已经行了大祥之祭,当时新帝还曾亲自祭拜过萧家众人,将萧缙牌位送入太庙,更下令在临州建了忠烈堂,祭拜当初战死临川那些将士的尸骨,下旨恩赏那些人家中亲眷。
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算起来再有几日,府中就该举行禫祭,除服出孝了。
苏锦沅有意想要淡去在萧家主事之权,府中操办这些事情也几乎都交给了霍柔去办,前些日子霍柔还曾过来跟她商议过,禫祭那日宴请宾客的名单来着。
汪茵看着她眨眨眼:“那你想过你跟谢六的事吗?”
苏锦沅抬眼:“我们什么事?”
“你说呢?”
汪茵看她,“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你家谢六在京中有多抢手,那明里暗里打探谢六婚事的人就已经不少,朝着他投怀送抱,恨不得能自荐枕席的更多。”
“这要不是顾忌着萧家还在孝中,上门说亲会被打出去,说不得那想要替谢六说亲的人都能踩破萧家门槛了,你就半点都不担心?”
汪茵见苏锦沅不为所动,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连忙坐直了身体说道,
“你可别不当回事,以前萧家还在孝中,你俩得守着叔嫂规矩,可如今都马上出孝了,你也该好好想想你跟谢六的事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糊弄下去?”
“要实在不行,我索性回去跟我爹说,让他来萧家问他们要了你当了女儿去。”
“萧家不是给过你放妻书吗,萧云熙当初也给了你退婚书,萧家如今得新帝看重,就连萧云鑫都重新入朝得了差事,你就算离开萧家,也没谁能说你什么。”
“你来汪家待上个一年半载,等萧家的事儿淡去之后,到时候再让谢云宴来提亲,你觉得怎么样?”
汪茵绞尽脑汁的想着,
“再不然,像是话本子里说的,假死一下?回头就说你是我亲姐姐,只是身子不好,打小养在乡下,刚刚才接回来的?”
“反正萧家守孝这么长时间,见过你的也不多……”
“砰!”
苏锦沅听着她异想天开的话,满头黑线的伸手就朝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瞎想什么呢,你当京中的人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