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实在太多,这些寒瓜不可能人人都有,可瞧着那些官兵将寒瓜切成一点点大,每人到手甚至一口就没,却没有任何人抱怨,反而笑眯眯推攘着身边的孩子和老人先去拿。
拿到的都格外欣喜,没拿到的虽然眼馋,却也不哄抢。
沧山瞧着不远处那些极为有秩序的灾民,忍不住道:“这些人……”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那边有个领到寒瓜的孩子,跟他身边的女人低低说着什么,然后望着这边有些胆怯。
半晌那小孩壮着胆子跑了过来,举着手里那小的可怜的寒瓜,满心期盼的看着谢云宴,
“大人,你吃。”
谢云宴愣了下来,失笑:“我不吃,你吃吧。”
那孩子却是摇头:“我不吃,给大人。”
娘说了,要不是大人,他们都会饿死。
要不是大人救了他们,带着他们打跑了那些吃人的坏蛋,他们早就没命了。
小孩儿脸上黑乎乎的,身上衣裳也脏极了,可是黑溜溜的眼睛却像极了熟透的葡萄,干净又执拗的看着谢云宴,眼里满是濡慕和害羞。
见谢云宴不接,他壮着胆子拉了下谢云宴的手,一把将寒瓜放在他手心里:
“大人是好人,我以后也要像大人一样,当个好官!”
说完就红着脸一溜烟儿的跑了。
谢云宴低头看了眼手里,那小小一块寒瓜碎了一截,汁水溅在手上。
抬头时,那小孩红着脸,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那孩子身边那女人搂着他,见谢云宴看过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弯了弯眼睛,那干涸黝黑的脸上全是感激之色。
谢云宴先是怔愣,随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进了心间,一点一点的让心中充盈起来,凤眸之中也不由染上了细碎笑意。
他好像有些明白,大哥他们当初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死守临川不退。
“谢大人。”沧山递了帕子过来。
谢云宴却说了句不用,他低头将那碎掉的寒瓜吃进嘴里,这一瞬间仿佛懂了什么,嘴角高高扬起,“寒瓜很甜。”
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吃的都甜。
……
那些寒瓜很快就被分了个干净,等到河阳县衙的人听到钦差到了的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一地的瓜皮。
如今替代了魏春华守着河阳县的,是熊锐元的亲信,名叫刘丰。
见到那些贱民手里的寒瓜,他脸都绿了。
这河阳县周围早就被他的人搜过一遍了,连根草都找不着,谢云宴他们打哪儿搞来的寒瓜?
而且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么多的寒瓜,哪怕自己不吃,这大热的天儿,随便卖出去也能赚一大笔的银子了,怎么就给这些贱民吃了!
刘丰心里将谢云宴已经抡了个遍了了,面上却带着献媚恭敬,快步跑了过去:“啊呀谢大人,您来了怎么不先让人说一声,我也好早些安排人迎您。”
谢云宴颇感兴趣的看他:“怎么迎?”
呃……
刘丰僵住,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想着糊弄谢云宴两句要个面子情,哪想到他会这么认真追问。
刘丰一时间噎住,总不能说让人夹道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