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聊两句,李毅告辞离去。
他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和布颜去车马行租了两辆马车。
清涧离榆林百里,李毅和布颜可以骑马,但是王里长和赵胜等人不能一直走路,还需马车代步,也能快些。
就在李毅在车马行谈价的时候,马知州去了后堂,见了刚刚清醒的清涧知县。
他有几分气急道:“你可知这李毅的底细,竟敢不问证据拿他顶罪,此案我已和他谈妥,你快些修改公文,我也好快点定案。”
清涧知县也是追悔莫及。
他若是知道李毅真和总督杨大人有关系,绝对不会招惹。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请马大人下去歇息,连忙找了心腹随从去见李毅。
等了小半个时辰,随从跑回来,禀报道:“老爷,李千户说他只会据实禀报,五千两银子的银票,也退了回来。”
清涧知县呆若木鸡的躺在椅子上,只感觉天都塌了。
但是半晌后,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凶狠,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随从,声音嘶哑道。
“既然不让本官活,那别怪我不客气。你去通知惠家派来的人,在清涧北去的路上埋伏起来,必要截杀李毅。”
随从骤然一惊,浑身颤抖的道:“老爷,截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清涧知县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状若恶鬼道:“李毅不死,老爷我就完了。告诉惠老二,我倒了,他们那些脏事恶事也会抖搂出来,不想被杀头抄家,就给老爷我下死手。”
清涧县城,李毅租了马车,去城外找到了赵胜等人。
因为事情紧急,众人直接北上赶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西斜,天地间笼罩在昏暗之中,只有远处绚烂的夕阳,映衬着灰蒙蒙的天空。
眼见着天快要黑了,众人就打起火把,一边赶路,一边寻找露营的地方。
在下了一道山坡后,终于在一处缓坡旁找到一个石头垒成的废弃羊圈,可以靠着羊圈挡风,住一晚。
条件简陋,好在大家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直接燃起了篝火,烧水煮饭。
两天的遭遇,让他们之间也多了几分交情。
大家谈天说地,吃了烤热的面饼,喝了些水,陆陆续续缩在羊圈石墙下睡觉。
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风中摇曳,散发着昏暗的火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群人缓缓的聚拢过来,眼睛凶狠的盯着缓坡下的李毅等人。
“你们是在找我吗?”
突然一人从黑暗中站起来,手持腰刀,冷冷的道。
凶徒们吓了一大跳,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偷偷靠近,身后居然跟着一个人。
为首的惠老二首先反应过来,大喊道:“不管了,杀光他们。”
随着喊声,一道寒光伴随着弓弦声从远处射来。
惠老二反应极快,一个翻滚,箭矢擦着他的脸庞钉在了地上。
死里逃生,他刚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尾随他们的人杀进了人群。
寒光快如闪电,一个手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头颅就被一刀砍飞,骨碌碌的滚到惠老二的面前。
望着神情灰暗的手下,惠老二吓得魂飞魄散。
而同时,李毅身形如燕,在凶徒中兔起鹘落,只是片刻时间,就杀死了七八人。
黑暗中,许多凶徒只听到身边不断传来同伴的惨叫声,一个个满脸惊恐的四处张望,可怎么也找不到敌人的身影。
这些人虽然比王员外的家丁强些,但在杀神转世般的李毅面前,根本撑不住一招。
李毅如同猛虎闯入羊群,左劈右砍,每一刀都带走一人的性命,杀气腾腾的势不可当。
只是片刻间,三十多个凶徒就被李毅杀死大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吓得剩下的人双股战栗,差点尿出来,头也不回的四散奔逃。
李毅没有追赶。
黑暗中,布颜如同鬼魅般紧紧跟着他们,手中弓箭如同索命的钩绳,不断有凶徒被一箭射中胸膛,惨叫着扑倒在地。
在惨叫声中,逃跑的凶徒一个接着一个的扑倒在地,很快全部被射杀。
布颜如同老练的猎手从黑暗中走出来,抽出胸口的匕首,缓缓走到每个被射杀的凶徒面前,毫不留情的隔断他们的喉咙。
清凉的夜风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吹拂着布颜的头发,那黝黑深刻的脸庞,充满了专注和无情。
眼看着自己带来这么多手下,一盏茶功夫被两个人杀的干干净净,惠老二吓得大小便失禁,像是看恶鬼一样望着李毅。
李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前用刀背敲晕了他,然后提着走下山坡。
这时候,王里长等人才迎了上来,神情中充满了畏惧。
只要赵胜不甘的道:“大人,何不让我等也跟着杀敌?”
李毅将惠老二扔在一旁,笑着道:“等给飞山虎做完证,有的是你杀的。去将人绑起来,再打扫战场。”
赵胜闻言大喜,连忙带着两个壮汉离去。
只有王里长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旁。
短短两天,他见到了太多的血腥和杀戮。
去的时候两天,回来用了三天功夫。
李毅路上只在碎金镇和角河堡停留片刻,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到了榆林。
这次他先去找了史可法,然后和他一起去了兵备宪司。
史可法如今是管粮通判,负责赈济饥民的事务,整个榆林都知道他是制台杨大人的人。
这次兵备宪司看门的老头没有为难他们,直接进去通报。
不一会,纪先生就出来道:“两位大人,兵宪大人去了巡抚衙门。你们既然是为了给飞山虎脱罪,可以直接领着人贩去那里,到时候自然有抚台大人和兵宪大人主持公道。”
好在延绥巡抚衙门也在榆林,一群人直接穿过两处街道,到了衙门口。
自然又是门房通报,好在没一会,就有人领他们入内,说抚台大人要见他们。
如今的延绥巡抚是张梦鲸,他在地方为官多年,有几分才干。
但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加上延绥局势混乱,鞑虏叩边、贼寇劫掠、饥民闹事,让这个老人心力交瘁,身体一直不好。
李毅和史可法一步步向着堂上走去,而赵胜等人,则要在门房等候召唤。
信步过了仪门,走入正堂中。
只见一名绯袍大员端坐在正堂,兵宪王环则陪坐在下手,旁边还有十几名青袍官员。
几位官员官服上绣着各种补子,帽翅轻颤,神情肃穆的静静坐立,聆听着抚台张梦鲸和兵宪王环说话。
李毅抬头打量延绥巡抚张梦鲸,见他头发花白,身材消瘦,却仪态庄严,不怒自威。
只是脸颊有些凹陷,不时清咳几声,看上去身体确实不好。
史可法首先迈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下官管粮通判史可法,拜见抚台大人。”
张梦鲸转过他,看着史可法点点头道:“通判,最近延绥饥民能够果腹,你功不可没,本抚台已经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史可法连忙道:“抚台大人亲政爱民,体恤百姓,下官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张梦鲸抚须微笑道:“通判谦逊爱民,实乃我大明良臣。”
这时李毅也走上前道:“属下角河堡操守官李毅,拜见抚台大人。”
“你就是李毅。”
张梦鲸打量,见李毅剑眉星目,神态沉稳自有几分气概,不由赞叹道:“本抚台几次听闻你的大名,无论是洪参政还是制台大人,对你都推崇有加,如今看来,果真少年英雄。”
“多谢抚台大人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