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往艾家府宅跑去,正好碰到艾应甲从里面走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宴知县,你是本县知县,有守土御贼的职责,怎能如此惊慌?”
艾应甲没好气的呵斥几句,就见有管家从城门楼进来。
“老爷,不是贼寇。是甘泉县十里八庄的乡民聚集而来,说是要让咱们放了李家庄李毅。”
艾应甲脸色一松,他还以为是高迎祥、王嘉怡等流寇打到米脂来了。
宴子宾张皇失措,官服不整,官帽歪斜,模样十分狼狈。
听到不是流寇,他长舒一口气,冷眼看着李毅,大骂道:“李毅,你竟然裹胁百姓,威逼官府。”
好嘛,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
李毅懒得搭理他,只是看着远处数百乡民朝着城门楼而来,艾家家丁上前阻拦,两方人拥挤在一起。
其中李过、李自敬手持腰刀,神情激烈的大声嚷嚷,吓得艾家家丁纷纷后退。
这些兵器,还是当初从刘麻子等人手里缴获的。
又有高杰带着几名手下横冲直撞,将艾家家丁挤到了一边,放更多的乡民冲进了城门楼。
高老丈和太爷爷冲人群里挤出来,见到艾应甲、宴子宾站在台阶上,立马高声大喊道:“艾老爷饶命,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一时间所有乡民纷纷大喊,声音响彻天际,整个官庄的人都纷纷出来查看,场面无比混乱。
艾应甲脸色难看的握紧拳头,他让宴子宾处理此事,就是不想艾家名声受损。
要知道名声对于艾家这等官宦之家十分重要,若是有了恶名,不仅会沦为官绅豪门中的笑话,还会给子弟读书任官带来麻烦。
艾应甲恶狠狠的瞪了宴子宾一眼,对着管家道:“放他们进来,但不要让他们靠近府宅。”
不时数百青壮乡民手持农具,纷纷聚集在艾家门前。
“放人,放人,放人。”
乡民齐声大喊,声势骇人。
宴子宾躲藏在家丁后面,拉着艾应甲的袖子,惊慌道:“艾老,这可如何是好?”
艾应甲鄙夷的扯开袖子,看向旁边的李毅。
此刻他才注意到这个打伤自己儿子的少年。
只见其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目光锋锐慑人,颇为不凡。
此刻面对家丁长矛短刀丝毫不惧,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冷笑。
艾应甲不知道这个李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仅仅是一眼,他就知道,此子不可小觑。
李过手持腰刀跑到台阶上,周围的艾家家丁纷纷阻拦。
“一个小后生,放他进来。”艾应甲沉声道。
李过几步登上台阶,急切的上下打量李毅,关心道:“师父,他们没有伤你吧。”
李毅笑着摇摇头,望着面前的乡民,道:“你做的很好。”
李过咧嘴一笑,小声道:“俺按照你说的,直接带着太爷爷去找了高老丈,然后高老丈就带着俺们去十里八庄走个遍。他们记着你除掉野猪精的恩情,又感谢你送了不少猪肉,就来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有几个庄不想来,高老丈直接骂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把吃掉的猪肉吐出来,他们才愿意来。”
李毅笑了笑,这就是人性。
虽然当初在高家庄做客的时候,十里八庄有威望的人作陪,临走的时候都豪言壮语的说李毅有事,他们必定帮忙。
可真要他们出面的时候,是人都难免会瞻前顾后。
艾应甲走到前面,对着诸位乡民拱拱手,道:“乡亲们,我艾家不说奉行仁义,平日里对乡邻也是多有敬重,今日诸位围堵我艾家庄,还请给一个交代。”
太爷爷和高老丈走在最前面。
太爷爷年近六十,在乡野里已经算是高寿。
他负责拐杖,沉声道:“艾老爷,俺们乡野小民,如何敢欺凌艾家高门。只是俺们李家庄的后生李毅,被带来了艾家,俺们就想着能够求艾老爷个恩典,放这好后生一马。”
艾应甲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高老丈。
“高老丈,你应当是高家庄的人,李家庄的后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高老丈扯着胡子,笑道:“艾老爷容禀,这里可不仅仅只是李家庄的人,高家庄,林家沟等等,甘泉县十里八庄的人都来了。”
艾应甲自然看在眼里,一个李家庄可没有这么多青壮。
高老丈接着道:“俺们今儿也不想来,但是李家庄的那个后生,对俺们有恩。若是看他落难,连站出来喊一嗓子都不敢,那岂不是让祖宗蒙羞吗?”
艾应甲疑惑道:“李毅对你们有恩?”
高老丈大声道:“数月前柴山来了只野猪精,频繁伤人,俺们甘泉县十里八庄都指望着冬日烧炭卖钱,如何能忍?于是俺们请了猎户上山除害,几次都没除掉野猪精,还是那李家小哥站出来,杀死野猪精,还将野猪精的肉分给十里八庄的乡亲们,如此义举,俺们怎能不记在心里。”
艾应甲也听说过柴山的野猪精,但是他没想到这头野猪精竟然是李毅除掉的。
更不要这个穷苦的少年竟然将野猪精的肉分给乡民,这番举动,很明显是收买人心。
扭头望着李毅,艾应甲心中一沉,这么高明的举动,真是面前这个少年做的。
不知为什么,艾应甲心底对面前的少年,多了些忌惮。
艾应甲想了想,此时若是惩治李毅,定然会引起乡民不满,到时候有损艾家的名声。
但是放过李毅,自己儿子受伤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艾家相当于服软,也定然不行。
他想了想,看着旁边的宴子宾,破解的口子还在他的身上。
想罢他示意宴子宾避开人群,张口就是:“宴知县,六千石粮食可不是白拿的,此案还需你出面解决。”
宴子宾心里大骂,但是脸上却苦笑道:“艾老,明眼人都知道此案是你儿子有错在先,这么多乡民,让本官如何处置啊?”
艾应甲冷声道:“俗话说破家知县,宴知县审案断案的本事,老朽可是知道的。”
宴子宾望着群情激奋的乡民,哭丧着脸道:“可若是引起了民变,本官的大计该如何是好?”
但是艾应甲却充耳不闻,只是冷眼看着他。
宴子宾无奈,只能站到前面,高声道:“本官乃是米脂县知县,尔等聚众闹事,难道是想造反吗?”
当官的传统艺能瞬间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