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月当空。
小道士一谨在柴房一角缓缓醒来,白天头上肿起的大包,已被老道用内力化去,此刻已是再无痛感。一谨揉了揉眼睛,借着月色四下看去,除了一旁衣衫褴褛,静自打坐的白玉,就只剩下墙角那前日里刚被自己补齐的柴火堆,并没有自己师叔祖的身影。起身来到白玉身边,本想用手戳戳这个面色惨白的小乞丐,但刚伸到半空中的手,却是停了下来,许是还未从白天的遭遇中缓过神,小声道“小乞丐,小乞丐,你还活着么?”
白玉并未睁眼,用阴森且虚弱的口气道“死了,我现在是厉鬼还魂,专门来找你索命的!”
闻言一谨倒是放下心来,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白玉身边“我道门圣地,哪来的厉鬼还魂,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乞丐命硬的很,死不了”旋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你白天还真是骇人,那口中鲜血喷涌,就像咱后山山路旁的瀑布似的,我当时真就觉得,你怕是把身体里的血都吐干净了”
“你这小乌龟,能多盼些别人好么”白玉没好气道,散去体内不断游走养护经脉的真气,缓缓睁开双眼,撇了撇一旁嬉皮笑脸的小道士“小爷我福缘广大,先天七绝都要不了我的命,那点血,小意思,咳咳!”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你你你你你又吐血了”一谨一脸惊骇之色。
“大惊小怪的,死不了”白玉虚弱道“正如道爷所说,活着就有希望,况且我能感觉到,我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见面前小道士仍是满面愁容,白玉故意岔开话题,轻声道“小乌龟,你是何时上山的?你这年岁看来与我相差不多,爹娘怎就舍得让你拜入山门做个小道士?”
“爹娘都死了”一谨倚着墙根,缓缓低下头,沉默许久之后才道。
“小乌龟”
“哈哈,人们不是都说,不知者不怪嘛,况且这事都已过去太久啦”一谨重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简单说来,我八岁上山,如今已是五年多了。没上山之前呢,我同爹娘住在玄云山以北百里外的小村子里,当年正赶上北蛮子入侵,哦,北蛮子就是指鲜卑人,北蛮子冲入关内,一路烧杀掠抢,爹娘叔伯带着我向南逃难,可惜终究逃不过北蛮子的快马。快马冲锋之下,我便被撞的昏死过去,再醒来之时,就是师叔祖背着我回山了。”
“那你的爹娘叔伯”白玉刚问出口,却是后悔不已。
“我在上山路上,问过师叔祖,师叔祖只同我讲,大仇已报,安心在山上修行学艺便是。”一谨伸手挠了挠头,言语间,虽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听在白玉耳中,却是令他神色黯然,原来面前这小道士,身世也是这般凄苦。
“这只九节竹箫,是爹娘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一谨将竹箫从腰间取出,轻轻抚摸着。
看着眼前神伤的一谨,白玉悠悠道“原本呢,你这小乌龟煮了我这么多天,虽说是遵道爷吩咐,但你总是偷懒,那汤药时冷时热的,也是让我受尽皮肉之苦,我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定要在我病愈之后,狠狠揍你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愤”白玉费力的抬手搂过身旁的小道士,故作老成“不过念在你本性纯良,我又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计较啦,从今往后,我吃点亏,我们就是兄弟,你尊我一声大哥,日后我行走江湖,闯出名堂,你面上也有光”
“去去去,你这臭乞丐,我怎的偷懒啦,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去控火试试,你指定没有我做的好!”一谨甩开白玉搂着自己的手“况且谁要和你这小乞丐做兄弟,就算是做兄弟,我年龄也比你大,你要称我一声大哥才对!”
“好好好,你是大哥你是大哥!还比我大几岁呢,计较这些,真像个稚童。”白玉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