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楼小乔把孩子们安顿好, 一大清早就带着腊肉出了门。
数量不多,也就十几斤。
早上有人见楼小乔又骑着车往县城去,一个个眼睛发亮的跟她打招呼:“楼小乔, 去哪里呢?”
楼小乔才不想跟这些人鬼扯,但毕竟她现在住在村里, 未来几十年恐怕都是要住在这里,这些人跟她打招呼她怕是也不能不搭理。
她冲着每一个人都露出和煦的笑容出来, 脚下蹬得飞快, 转眼就把这帮打听八卦的妇人甩在了身后。
“听说她真跟王四顺离婚了,四顺出车祸的时候, 有人都看她手里拿着离婚证了。”
“真是没良心。”有个尖嘴的妇人评价道:“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情逛街呢,你看她那一身打扮, 浑身上下簇新簇新的, 肯定没少从四顺那里分钱。”
“听不下去了!”张玉娇冷笑:“你们倒是良心好,二大婶子你不是王四顺亲婶子吗,怎么没看你去伺候伺候病人, 她楼小乔是上辈子卖身给了王家是吧, 都离婚了还要管个负心汉!”
翻了个白眼给这女人。
张玉娇是整个村里有名的泼妇, 被怼的妇人心里头虽然不爽,但面上却不敢得罪她。
只是这群人也不再议论楼小乔是不是有良心,而是讨论起她到底分了多少钱, 也有人心里起了点别的心思。
这些楼小乔全然不知, 她到菜市场的时候,徐佳佳还没到,楼小乔却是把腊肉挂在车子笼头上, 有板有眼的叫卖了起来:“卖腊肉了卖腊肉了,今年熏的腊肉,农家猪肉啊,好吃的腊肉香肠。”
她占着的位子是平常徐佳佳卖炒货的位置,周围的人也都认识她,见她今天来了个大早,还拎着腊肉来,都纷纷看了过去。
楼小乔也不怯,这段时间她都在这里摆摊卖东西,脸皮也练出来了。
随着她一声声的叫卖,很快就吸引过来了人。
也有人过来问价格的,楼小乔大大方方的报价。
香肠一斤十四,好一点的部位的肉一斤十二,差一些的十块。
大部分人一问这个价格,吓得拔腿就跑。
“腊肉不过就是熏一熏,成本能花多少钱,卖这个价格也太黑了。”
“八块钱,卖不卖。”也有人举起来屠龙刀。
楼小乔一律回复:“不卖不卖,一分钱不少。”
腊肉熏干至少要少30%的水份,腌制腊肉还要盐,按五块钱一斤肉的成本来算,差一些的肉成本价也要七块钱,好一些的八块多,灌香肠要买小肠,还要清洗,拌作料,各种步骤都非常繁杂了,人工不值钱吗?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想,七块钱成本的腊肉,也有人也只想花七块钱买来吃。
楼小乔第一天摆摊,就被现实打了一榔头。
“这个腊肉是你们自己熏的吗?”问话的是个穿着打扮比较得体的中年男人。
楼小乔眼睛一亮:“对对对,家里就我跟两个孩子,腊肉太多了也吃不完,都是自家吃的富裕的才拿来卖,您看看这个肉,都是熏到焦干焦干的了,可不是里面湿答答的,您拧回去放在外头,这种天气晾个个把月也不会坏。”
现在市场上卖腊肉的少,主要是没这个供需,这会儿城市居民少,农村人自家都会熏点腊肉,就算是城里人,谁家没个农村亲戚,拖人给熏一点也就能解馋了,这年头吃腊肉可不是吃情怀,纯粹是为了保存方便。
但也有个别人,家里没个农村亲戚,或者关系不铁的,想吃腊肉就没这么一口,这人刚好也是。
听楼小乔报完价格,他倒也没嫌贵,只是问清楚了腊肉的来历,一样来了一点,瞬间就把楼小乔带过去的腊肉买走了一半。
这个时候徐佳佳也过来了,听说楼小乔卖腊肉的事,笑着说:“也别灰心,总有人会来买的,你别看问的人多,大部分都是好奇你摊子上的腊肉好不好卖,好奇价格多少,要是发现你摊子上的肉好卖,没过几天这里摆摊卖腊肉的准保到处都是,但真正喜欢吃的人就不会嫌贵。”
徐佳佳在外头跑了这么多年,有自己的生意经。
别看这会儿人收入少,可刚刚开放市场经济,正是需求量爆棚的时候,没看这会儿的人都舍得花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件衣服吗,东西自然不能贱价卖,越贱越卖不出去。
说话间两人又忙起来,过年前这几天是最忙的时候,谁家办年货都少不了瓜子花生糖果这些。
一天下来,人流量大了起来,楼小乔拎过来的十几斤腊肉也被卖光了,卖的最好的就是香肠,她琢磨着明天还是早点过来,多带一些。
不到三五天功夫,楼小乔就把自家富裕的腊肉给清空了,只分别各样留了点,加起来也不到三十斤,这么点也就不怕贼惦记了,等过完年直接买新鲜肉吃,吃鲜肉也健康些。
楼小乔这样进进出出的,自然招了不少人的眼,大部分都是眼红的。
以前觉得楼小乔离了婚,大约是要搬出去的,可听说王四顺把房子分给他们母子三人了,楼小乔也是做的绝,连俩孩子的姓都改成了自己的姓,好家伙以前看着是个良善人,如今看起来,居然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
某天扮猪吃老虎的楼小乔,一回家就碰到了个硬茬子,屋子里传出来女人的声音。
“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姨婆跟你说话呢,你看看你,姨婆叫你跳个舞,你在干嘛呢?”
“小帅,去小卖部买几瓶啤酒过来。”呼来喝去的声音。
家门口停着几辆自行车,有辆车看着还挺眼熟。
看样子家里是来客人了。
楼小乔下了车,把自行车推进屋子锁好,这才走进堂屋,见亭亭被楼大姨按着跳舞,小帅被杨旭宏按着,让他跑腿买啤酒。
听到屋外头的动静,几人齐齐抬头,亭亭皱着眉头,飞快的跑到楼小乔身边,躲在妈妈身后怎么都不肯出来了,这孩子有点胆小,小帅眼珠子转了几下,转头跟楼小乔说:“妈妈,旭宏表舅要喝啤酒。”
这小子,心眼儿也太多了。
楼小乔走进屋来,把自行车钥匙潇洒的收好,淡淡的扫了屋内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杨旭宏身上。
杨旭宏,就是楼大姨的宝贝儿子,高中没考上去上了师专的那位,现在还在家待业。
楼小乔一看到他就开始念叨:“大白天的喝酒干嘛,旭宏不是我说你,都这么个人了,一点谱都没有,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今年都二十一了吧,家里给说媳妇没.......”以下省略几千字
众人:“......”这熟悉的念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旭宏一噎,这种话一向是他妈妈说表姐们的,什么时候轮到表姐说他了。
这样讲也没毛病,长辈们都喜欢这样念叨晚辈。
但这种奇怪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