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弄错了。
我艰难地梳理逻辑。虽然那人前面叫了“玉衡”, 应声的却不一定是他。再说,或许谢玉衡根本没来,只是那人不小心讲错。
毕竟我已经一再确认, 屋中确实没有谢玉衡的身影。
在我说服自己期间, 人群被引到窗边。为首之人——我已经从别人的话音中知道, 他叫“天枢”——背对我,语气难听,道:“祝太守, 你前面刚说过府中下人乖觉, 绝不会有意窥探, 对否?”
祝太守语气打颤, 回答:“是、正是如此。”
“玉衡,”天枢又道, “这洞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意识到破洞存在的的年轻人道:“我不知晓。只是方才扭头来看, 忽然觉得窗子不大对劲,这才察觉。”
“……”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全都无法听清了。
脑子“嗡嗡”的, 无数疑问充斥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青年叫谢玉衡的名字,其他人还半点不觉得意外?难道弄错的人是我?
不, 我又不瞎不聋,怎么会分不清自己的心上人。
那莫非是谢玉衡不只在我的身份上撒了谎, 在与我相处的时候, 他连容貌、声音都是假的?
同样不可能。我俩相处了几十天, 不是几天。有多少个日夜我都与谢玉衡同床共枕,甚至是在他闭眼之后又悄悄凑近看他,接着月色数他睫毛, 如此便心满意足。那一定是张真实面孔,我不至于分不清楚。
所以,排除一切可能之后,剩下的猜测再怎么不可思议,也都是答案了。
有两个“玉衡”。
“祝太守,这又是什么?”
“这……”
“咦,上面怎么写了‘太平门’?”
“原来祝太守早前便已经知道那魔教存在,还有意下手处置?”
“不,不曾啊。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莫要愣着了,快出去追。”
我再回神的时候,恰好听到天枢这句吩咐。
屋门被打开,一串错落的脚步声距离我越来越远。而我依然立在屏风后面,得出一个解,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困惑。
为什么跟随天枢等人一同行动的不是我那个谢玉衡?他们既是同门师兄妹,会有两人起着一模一样的名字吗?
稍等,如果他们真的出身朝廷,“同门师兄妹”这说辞八成也是谢玉衡编出来骗我的。
“难道是有人知道咱们到了此处。”虽然很多人离开了,但也有人留下。他朝天枢提问,天枢立刻答:“不,我们行踪历来隐秘,如何会……兴许是巧合。”
“巧合?”那人疑问。天枢安静片刻,这才继续说:“依照咱们前面的调查,太平门行事残忍,已在江湖上掀起诸多祸事。要除去这魔教的人自然不少,哪怕其中大半都是些草莽,却也总有些明事理的人在。这些人来向祝太守求援,也算情有可原。”
“既然如此,”那人又说,“咱们为何还要——”
“咱们也去追。”天枢打断他,“他既然能写画出这么多太平门的状况,想来还知晓更多细节,只是不便留下。将人找来,定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帮助。”
“是。”那人不再开口。脚步又起,自是天枢与他也到了外间。余下一个祝太守,人呆愣愣地站在屋内,像是反应不过来前面发生了什么。
“这,诸位!怎么忽然又没了?”
祝太守一并追去房门口。我原先还在思索这群人与谢玉衡的真正关系究竟是什么,忽然觉得屋内安静,没了半点人声。如若要走,眼下恐怕是最好的时候。
虽然还惦记着谢玉衡,我却知道自己身份不妥,一旦让天枢等人看到,等待我的定是一场恶战。别说见到心上人,恐怕要直接去见阎罗。
咬咬牙,我悄无声息地闪到窗边,翻窗而出。
祝太守还在门口跺脚,其余人则没了踪迹。我将这些收入眼底,不敢放松警惕,自始至终都提着心。一直到真正出了府邸,终于能稍稍吐一口气。
可是,谢玉衡……
我仍牵挂着他。虽然早早做好不复相见的准备,可与他一道的人都距离我这么近,是不是说明他也在景阳城中,只是去做了别的任务?我们或许刚刚走过一样的路,正在呼吸一样的空气。
这样的联想让我心头发烫,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冷静。再尽量想些别的,好让自己转换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