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并不知道白净少年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一个有钱的富家公子,没太在意。
因为范纯的缘故,对江小侯爷倒是知之甚详。
总之,他们就算是皇亲国戚,今天也不能带走那么多银子!更不用说这一个死了亲爹、朝中无人、本人还是纨绔的小侯爷,就算打死了,主子也能保下自己。
“小子,你出千!”掌柜面色狰狞,一口黑锅直接往他们头上砸得实实的,“居然敢在赌场出千,打死你没商量!”
江河又用手肘撞了撞少年,“你看,这是贼喊捉贼,不想给咱们银子呢。”
白净少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虽然并不缺钱,可赌场给得太多了,放弃是不可能的!
特么的,今天他要生气了,这赌场非得给他脱一层皮不可,敢赖他的钱,这是不想活了!
“将他们给老子赶出去!”掌柜终于露出真面目,“赶出去前,将他们身上的银子搜刮干净,一文也不给他们留!”
掌柜想得很好,江小侯爷再怎么混不吝,都没脸去衙门告状,说他们吞了他的赌资,豪门贵族再怎么喜欢赌,就算经常去赌场,明面上还是要面子的。
小侯爷表示:为了钱,他可以不要面子!
总而言之,想赖掉他的银子是不可能的!像他这种勤俭节约人,只有将钱往手里搂,绝不可能将钱往外扔!
“你们这是要打架?”白净少年一点都不怕,躲到小厮兼护卫身后,兴奋地叫,“阿猛,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还热情地招呼江小侯爷,“小哥,你过来!阿猛可厉害啦!你别怕啊,我还有护卫守在赌场外面等着,他们很快就进来了。”
小侯爷从善如流地跟着白净少年躲到高大可靠的护卫身后。
他将折扇往腰带一插,顺手拎起一张凳子,又顺手将一个铜水壶递给白净少年。
“凳子太重了,你拿这个。”
“哦哦哦。”白净少年单手拎着铜壶,兴奋极了,这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案件里,到处都有凶器?
阿猛很沉默,但他的身手一点都不沉默,和赌场的打手打在一块时,还不忘护住后面的两个“废材”。
小侯爷十分遗憾,他现在还没将身体练起来,只能在后面帮忙吆喝鼓劲儿,如此好的发泄青春冲动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遗憾,因为作为始作俑者,赌场的人根本不会放过他,掌柜示意两个打手围过来。
小侯爷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小兄弟,你躲一边!”
小侯爷脸上露出夸张的惊慌之色,看着就很假。
他围绕着赌场逃来窜去,逃命中仿佛很不凑巧地经过瘫软在地、好像失了魂的范纯身边。
范纯其实也想跑,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赌场幕后的人他是隐约知道是哪位,人家想要摁死他,就和摁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根本不费劲儿。
后来是想跑也跑不掉,
掌柜让人守在赌场大门,
准备关门打狗。
范纯还是有几分急智的,
他躲在一张赌桌下面,奈何掌柜派人追击小侯爷,小侯爷到处乱跑,一个不小心就将桌子踹翻,露出下面缩成一团的范纯。
打手可不管他是谁,拦路的都要清除。
于是一只只大脚踩了上去,范纯发出惨叫声,双手搂住一条腿:“断了,我腿断了!”
小侯爷面无表情地发出焦急的声音:“子健,你快躲开呀!”
这声音让打手们听到后,顿时眼里凶光毕露。
看来这家伙和这个让他们赌场快要破产的臭小子是同伙!那还等什么,一起打了!
追在小侯爷身后的打手们于是棍子一转,一棍子朝范纯打下去。
听到身后的惨叫声,小侯爷一脸怜悯地念了声佛号。
哎哟,好惨啊,听这声音,好像不止骨折,这是骨碎了吧?
掌柜的也没开口让打手放过范纯,他记恨这马仔将两个大杀神带来赌场,巴不得他死在这里。
“小哥,你再坚持坚持,我的护卫马上就要到了。”白净少年朝这边喊道,他已经利落地躲起来。
阿猛将几张桌子堆在角落,将小主子塞进去,连掌柜都被阿猛一拳头打出鼻血,全场最安全莫过白净少年。
在赌场里上窜下跳,比泥鳅还灵活的小侯爷,再加上一个“一步捶一人,十步不留行”的阿猛,光是这两人就能将赌场搞得一片狼藉,就差没拆屋子。
掌柜见机不妙,已经去喊人,正好和白净少年的护卫在门口撞个正着。
于是双方又打了起来。
白净少年从叠起的桌子上爬出来,拽着小侯爷兴致勃勃道:“走,去拿咱们的钱!”
小侯爷扫了眼威风凛凛的阿猛,赌场内站着的打手已经不多,再扫了眼地上的范纯,人已经昏迷过去,像一团烂泥摊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两个少年人将赌场的银票一扫而空。
白净少年数了数钱,钱好像多了?
小侯爷嘴里叭叭叭地说:“不多,咱们是光明正大的赌钱,他们不仅诬赖咱们出千,还想打我们,这是精神损失费!哦,还有你家护卫的辛苦费,他们来救咱们,不能没有奖励。”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于是白净少年心安理得将所有银票卷走,他自认身份高贵,今儿也受到不小的惊吓,安抚费不能太少,否则不符合他的身份。
拿到钱的两个少年扬长而去,将混乱的赌场抛在身后。
他们来到飘香大酒楼,要了一个隐秘的包厢。
“来来来,咱们分钱!”白净少年搓着手,满脸兴奋之色。
阿猛沉默地站在小主子后面,眼睛不时扫向门和窗户,冷峻沉凝仿佛一把出鞘的刀,一点也看不出他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
小侯爷十分大方地分着银票:“哎哟,今儿这把不亏,来,我们分一分!”他将一叠银票拿出来,“你家护卫
的打赏先拿出来,这是猛兄的,你辛苦了。”
阿猛先是看了眼白净少年,等他颔首,方才收下对他而言非常大笔数字的银票。
小侯爷继续分,“这些是后来的护卫的,一人一百两。”
白净少年让阿猛拿到隔壁给那些侍卫。
他们开了两个包厢,隔壁是后来帮忙的护卫,让人上了好酒好菜招待着,不能亏了他们。
两少年能清楚的听到隔壁传来欢呼声,白净少年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便宜他们了,对上一群土鸡瓦狗,还拿这多么赏钱。”
小侯爷摆了摆手,“那群打手对你家训练有素的护卫是土鸡瓦狗,对我可不是,今儿他们可是帮了大忙。”说着,他将剩下的银票分成两堆,“来,接下来轮到我们了!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白净少年搓了搓手,十分激动,他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银子。
“哎,你是不是算错了,好像多了三千两?”
小侯爷大气地挥手,“今天若是没有兄弟你在,我就算赢了钱也拿不到,这是给你的奖励。”
白净少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大方地将银票收下。
他看着小侯爷说:“我叫杨清泉,字思源,家住东一街,朋友你呢?”
东一街?
江河心里琢磨,是皇孙贵族重臣居住的东一街?姓杨,难不成是长公主的嫡子?
小侯爷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朋友你好,我住东三街!”
位高权重的朋友好啊,一定要多多来往,他哪天缺钱要去赌馆,找个靠山就容易多了。
听到小侯爷这话,杨清泉——杨世子也知道他是谁了。
他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就是那个特别贵的江小侯爷?”
关于江小侯爷的事都传到宫里,现在只要说到他,大家都忍不住想笑,戏称他是“特别贵”的江小侯爷。
江小侯爷一脸腼腆之色,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也不是特别贵,只是一般贵!”
杨世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小侯爷的手,忍不住上手摸了几下,感觉赚大了。
好像小侯爷说他的手摸一次一百两?他这是白赚了多少个一百两?
小侯爷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向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抱胸,惊恐道:“思源兄,我没那个爱好。”想想又赶紧补充,“我有未婚妻的!”
杨世子脸都涨红,跳脚道:“我也没那种爱好,我不过想看看摸一次一百两的手长啥样。”
阿猛的眼睛扫过小侯爷的手,又扫过他的耳朵。
相比起手,小侯爷的耳朵之灵敏,才让人惊叹,若是去军中,肯定是斥候的好苗子。
等到菜都上齐,一桌子好菜让经历过激烈运动的三人食指大动。
“江兄啊……”杨清泉含蓄的提醒,“你那姓范的朋友伤得有点重……”
从小就生在名利场的杨世子只是看着傻白甜,怎么可能没心眼?他早就发现范纯
不对劲。
小侯爷秒懂,马上一脸悲痛的表情:“赌场太不讲人情,范兄是赌场的常客,还和那掌柜是相识,没想到掌柜眼中只有钱,范兄实在太惨了……他有什么错呢,不过是陪我多赢几回罢了。”
杨清泉和阿猛忍不住瞅着他,觉得小侯爷这表情好像有点假。
杨清泉又想到奇怪的事,“对了,江兄你怎么一个人去赌馆?也不带个护卫。”
哪像他,因为母亲担忧过度,不管去哪里,他都要带一群护卫。江小侯爷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一个小厮都不带啊。
小侯爷笑眯眯道:“我有个上厮青松,他听范兄的话,提前离开了。”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杨世子的眼睛闪了闪,随即露出笑容。
这江小侯爷果然是个明白人,他最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朋友了。
决定进一步加深友谊的两人一边吃边说说笑笑,很快就发现,彼此特别有共同语言。
喝过一轮淡得当饮料喝的甜酒后,杨清泉举杯对小侯爷道:“世人都人云亦云,眼瘸者比比皆是,以子宽的赌技,你的手哪止摸一次一百两。”
这可是活的财神爷的手,摸一次一百两已经很便宜。
酒味再淡,十几杯下去两个少年都有些醉,两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只恨相识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