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诧异看着她:“我这辈子头一回听你说如此深奥的话。你念书时候国文从来不及格。”
金暖要掐她。
入了夜,宁祯洗了澡,坐在卧房阳台上。
阳台宽敞,摆放躺椅与小圆桌。小圆桌的水晶碗里,挤满雪白栀子花,晶莹芬芳。
阳台乳白色栏杆之外,是盛家老宅那宽阔无边的人工湖。
初夏湖面幽静,无月,只有稀薄星芒落在水面。水鸟划波而去,一阵涟漪。
宁祯仰靠在藤椅里,轻轻摇晃着,想着金暖告诉她的话。
“外人眼里,原来我已经站得如此高了。”
姚文洛犯事在前、三姨太被逐在后,督军夫人威望铺满全城。
宁祯总以为,自己成绩中等。
督军信任了她,放松了对宁家和她的戒备。他打算和她圆房。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愿意她生出他的继承人。
不是说宁祯想生盛家的继承人,而是说她拿到了这个资格——有资格,就像拿到了路引,此路已通。
这个很重要。
一年时间能到这一步,宁祯觉得自己颇为成功。
父亲与督军的仇怨,解决是时间问题。
婆婆不太信任她,却也要看着“督军夫人”的身份,把家里几处不太要紧的差事交给她。
管事们都敬重宁祯。加上宁祯理事以来,从不出错,做什么都有章程,管事们更不敢轻待她。
一年工夫,这份“作业”,分明优等,而不是中等。
“也许三年,就可顺利毕业。生活和学校有什么不同?”
宁祯晃晃悠悠中,越想心思越飘忽,一直没动。
她才二十二岁。
她人生的经验,是求学中的分段。
这里三年、那里三年。
念书苦,用心才能出成绩,然后顺利毕业。宁祯一直觉得,生活也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二十年都是宁家的女儿,有些身份和学生不一样,不是三年五载就可以结束。
也许做督军夫人,也要做一辈子——她从没这么想过。
她不会如此倒霉,要长久伺候盛氏母子。
她一直把盛家和学生时期划等号。
宁祯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后半夜被冻醒。
初夏的夜冷,又有湖风欺凌,宁祯浑身冻得冰凉,回房睡觉打了好几个喷嚏。
翌日早起时,精神倦怠,鼻孔里的气息有点热。
嗓子干哑发疼。
“熬些姜汤给我喝,我可能染了风寒。”宁祯对曹妈说。
曹妈道是。
然而姜汤不管用,她一上午不停打喷嚏,打得她头脑一阵阵发胀。
熬到了中午,把事情做完了,宁祯手脚沉重。
她喷嚏越发严重。
曹妈见她脸色不对,摸了摸她脑袋,惊呼:“这么烫手!夫人,您是发烧了!”
宁祯:“叫司机安排车子,送我去西医院打针。”
怪不得她一直喷热气,头重脚轻的。
曹妈急忙道是。
宁祯在西医院下车时,走路不太稳,曹妈和另一名女佣搀扶着她。
有个小姑娘,陪着穿蓝布校服的女同学拿药,看到宁祯时,多看了她好几眼。